诡影弑天 第197章 死地求生

毁灭。

难以言喻的毁灭风暴，在身后轰然爆发，将一切都吞噬、湮灭。林见只觉自己如同一片枯叶，被无法抗拒的巨浪抛起，卷入了一片混乱狂暴的能量漩涡之中。那是黄泉死气、寂灭之力、自身残存法力、幽冥殿“腐魂幽刺”诡力，以及空间乱流混合成的死亡领域。狂暴的能量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骨钢刀，疯狂切割、侵蚀着他的肉身与神魂，更有一股源自黄泉的、纯粹的死亡意志，如同跗骨之蛆，钻入他的识海，要将他的意识拖入永恒的沉眠。

“不……不能……沉睡……”残存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痛苦与冰冷中，死死坚守着最后一点清明。他知道，一旦彻底失去意识，便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得。

然而，伤势实在太重了。与黄泉鬼爪搏杀，本就消耗巨大，强行动用秘法斩断鬼爪，更是透支了本源。夜枭的“腐魂幽刺”歹毒无比，疯狂腐蚀着他的法力、血肉、神魂。最后引爆自身残余力量，更是将本就千疮百孔的身体推向了崩溃的边缘。此刻，又陷入这狂暴的能量风暴，莫说反抗，连维持意识的清醒，都已是一种奢望。

他能感觉到，肉身在寸寸崩解，经脉寸断，丹田中那枚暗金丹丸布满裂痕，光芒黯淡到了极致，随时可能彻底碎开。神魂也如同被撕裂的破布，在死气与剧痛的冲击下，不断削弱、涣散。镇魔令虚影与传承之碑碎片，在这等毁灭性的冲击下，也陷入了彻底的沉寂，连一丝微弱的光芒都无法透出。

“要死了么……”一丝不甘、愤懑、遗憾的念头，在即将沉沦的识海中闪过。阿禾的仇还未彻底了结，慕容师姐下落不明，幽冥殿仍在逍遥，镇魔碑的传承，幽皇的遗愿……他还有太多事没有做。

不！他不甘心！他不能死！他林见，一路从青云宗弃徒，从尸山血海中杀出，得到幽皇传承，斩杀元婴，收服螭龙，岂能死在这无名之地，死得如此憋屈？！

“给我……撑住！”

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凶戾，轰然爆发！他不再试图对抗那股毁灭性的能量，反而，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运转起了《诡影弑天经》！

不是吸收，不是炼化，而是……同化！吞噬！将这毁灭风暴，连同其中蕴含的黄泉死气、寂灭之力、乃至“腐魂幽刺”的诡力，统统当作养料，以自身濒临崩溃的肉身为炉鼎，以那缕不灭的意志为火焰，进行一场向死而生的、豪赌般的涅盘！

“吞天噬地，唯我独尊！寂灭黄泉，皆为吾食！”

神魂在咆哮，早已停止旋转、布满裂痕的暗金丹丸，竟在这绝境中，发出了最后的、微弱的震颤，中心那道“镇狱弑天”剑纹，如同回光返照般，亮起了一丝黯淡的灰芒。濒临崩溃的肉身，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吸纳着周围一切狂暴的能量！

“滋滋滋——！”

更加剧烈的痛苦传来，那混杂的能量太过暴戾、太过驳杂，冲入体内，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钢针在体内搅动，将所剩不多的完好经脉、血肉，进一步撕裂、破坏。但他的意志，却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冰冷、更加……坚定。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要吞噬这毁灭，在这死地中，夺取一线生机！

然而，这终究是饮鸩止渴。他的肉身与神魂，已到了承受的极限，强行吞噬如此狂暴的能量，只会加速崩溃。就在他感觉肉身即将彻底炸开、神魂即将被死气彻底冻结的刹那——

“嗡——！”

一直沉寂、黯淡无光，几乎被他遗忘的，那枚得自血狼部落、后交由厉战魂将用于联络的“镇魔副令”（血狼族所得那枚），在他濒临毁灭的识海深处，竟自行震颤起来，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与他丹田内传承之碑碎片、与那远在葬神海眼深处的镇魔碑本体，同源的气息！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空间波动，自那枚副令中传出，瞬间沟通了某处遥远的存在！是镇魔碑！是葬神海眼深处的镇魔血狱！是厉战魂将，在感应到主令牌濒临毁灭、持有者生命垂危，不惜消耗军魂本源，强行催动镇魔碑之力，接引、召唤！

“大人！”

厉战魂将那带着焦急、决绝与无尽忠诚的意念，透过副令，隐约传来。

“嗡——！”

一道微不可察、却无比稳固的暗金色光柱，仿佛穿越了无尽空间，无视了狂暴的能量风暴，瞬间降临，笼罩了林见那残破不堪、即将彻底崩溃的身躯！光柱之中，蕴含着精纯的镇魔之力、封禁之力，以及一丝源自镇魔碑本源的、温和而坚定的守护意志。

“镇魔接引，血狱归途！”

光柱猛地一收，将林见残破的身躯包裹、拉扯，瞬间从原地消失，没入了虚空之中，只留下身后那依旧在肆虐膨胀、连接天地的灰黑色死气蘑菇云。

……

葬神海眼深处，镇魔血狱，核心广场。

镇魔碑虚影光芒闪烁，比平时黯淡了许多，显然方才强行接引，消耗巨大。碑体之前，厉战魂将单膝跪地，魂体波动剧烈，气息萎靡，眼眶中的暗红魂火也黯淡了几分。在他身后，数百名军魂残部，也个个魂光暗淡，显然都参与了方才的接引，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砰！”

一道浑身浴血、焦黑、布满恐怖伤口、左肩更是有一个狰狞黑洞、气息微弱到近乎消失的身影，自镇魔碑虚影中跌落，重重摔在广场冰冷的黑玉地面上，正是林见。

“大人！”厉战魂将惊呼，连忙上前，却不敢触碰。他能感觉到，林见此刻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肉身濒临崩溃，神魂之火微弱如豆，体内更有一股阴寒、死寂、腐蚀的诡异力量在不断破坏，还有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黄泉死气盘踞。

“快！送入‘镇魔灵池’！以圣碑之力，镇压伤势，护住心脉神魂！”厉战魂将急声吼道。

几名魂力相对强盛的老军魂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林见抬起，迅速送入镇魔碑后方，一处被浓郁乌金光晕笼罩的、仅有丈许方圆的乳白色灵池之中。这灵池，乃是镇魔碑吸收天地灵气、结合自身本源，汇聚而成，对修复伤势、滋养神魂、镇压邪祟有奇效，是镇魔军残魂平日休养之地，也是此地最珍贵的疗伤宝地。

灵池之中，乳白色的灵液瞬间将林见包裹。温和而磅礴的生机，混合着镇魔碑的净化、镇压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他残破的身躯，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修复着他破碎的血肉，镇压着他体内肆虐的“腐魂幽刺”诡力与黄泉死气。

然而，林见的伤势实在太重了。肉身近乎崩溃，丹田金丹布满裂痕，神魂残缺，更有一股不屈的、疯狂的寂灭意志，在体内本能地抗拒着外来的疗愈之力，甚至隐隐有吞噬、炼化灵池灵气的趋势。这是《诡影弑天经》的本能，却也加剧了治疗的难度。

“大人……您可一定要撑住啊……”厉战魂将守在一旁，魂火摇曳，充满了担忧。他能感觉到，林见体内的情况极其复杂、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彻底陨落，连圣碑之力都难以挽回。

“镇！”

就在这时，镇魔碑灵体，那拄剑中年的虚影，缓缓在碑体上浮现。他看了一眼灵池中气息奄奄的林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惊讶，有凝重，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抬起虚幻的手掌，对着灵池，凌空一按。

“嗡——！”

更加浩瀚、精纯的镇魔之力降临，化作无数道细密的金色符文，如同锁链般，将林见体内那狂暴的、驳杂的能量，连同他自身的寂灭剑意，暂时强行镇压、封禁，为灵池的疗愈之力争取空间和时间。同时，一股温和的、带着安抚与引导之意的意念，缓缓注入林见濒临崩溃的识海，试图唤醒他那微弱的神魂意识，助他稳定心神，引导自身力量，配合疗伤。

“此子……命不该绝。意志之坚，机缘之奇，实属罕见。然此番创伤，触及本源，非一时可愈。能否挺过此劫，重获新生，看其造化了。”碑灵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缓缓消散。

厉战魂将默默守护，寸步不离。他知道，林见此次若能挺过来，必将浴火重生，实力更上一层楼。但若挺不过……

时间，在灵池的氤氲雾气与镇魔碑的微光中，缓缓流逝。林见如同沉入了最深沉的梦境，或者说，濒死的边缘。他感觉自己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时而有狂暴的能量冲击，时而有温和的力量滋养，时而有冰冷的死亡意志侵蚀，时而有坚定的守护之力抵抗。

他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只是在无尽的混沌与痛苦中，那缕不屈的意志，始终未曾熄灭。他仿佛看到了阿禾纯真的笑脸，看到了墨渊自爆时决绝的龙瞳，看到了慕容冰坠落血池时那苍白的面容，看到了幽冥殿鬼骨、血影、无面、夜枭那冰冷、狰狞、漠然的面孔……

恨！滔天的恨！不甘！无尽的不甘！还有……守护的责任，复仇的执念，对力量的渴望，对超脱的向往……

这些复杂而强烈的情感，如同燃料，一次次将那即将熄灭的神魂之火，重新点燃，支撑着他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一刻，灵池中的乳白色灵液，已消耗大半，变得清澈透明。镇魔碑的镇压之力，也已持续了不知多少日夜。

林见那残破不堪的肉身，终于停止了崩溃的趋势，伤口在灵液与镇魔之力的双重作用下，缓慢愈合，新生。丹田内，那布满裂痕的暗金丹丸，也停止了黯淡，虽然依旧裂痕密布，但中心那点灰黑色的剑纹，却似乎更加凝实、深邃了。神魂之火，也终于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摇曳欲灭。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破了灵池的寂静。林见紧闭的眼睑，微微颤动，随即，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笼罩在乌金光晕中的镇魔碑虚影，是厉战魂将那惊喜、激动的魂火，是周围那些肃立、默默守护的军魂残部。

他，还活着。

尽管依旧虚弱不堪，法力枯竭，神魂萎靡，伤势沉重，但至少，他活下来了，从必死的绝境中，挣扎着，爬了回来。

“大……大人！您醒了！”厉战魂将的声音带着哽咽。

林见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沙哑的气音。他艰难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那依旧布满可怖疤痕、但已不再流血崩裂的手臂，感受着体内那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机与力量，眼中，缓缓亮起一点冰冷的、如同深渊寒星般的光芒。

“厉……厉战……多……谢……”

他声音嘶哑，一字一顿，目光，却已投向了灵池之外，那黑暗虚空的远方，仿佛穿透了镇魔血狱，看到了南疆，看到了幽冥殿，看到了那些仇敌。

“我……回来了。”

“幽冥殿……夜枭……无面……你们……等着……”

冰冷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从九幽深处爬出的、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杀意与决绝。

这一次，他不仅捡回了一条命。与黄泉鬼物的搏杀，吞噬黄泉死气与鬼爪本源，引爆自身，濒临死境，又在镇魔灵池中涅盘重生……这一系列常人无法想象的经历，如同最残酷的淬炼，将他的肉身、神魂、意志、乃至对“寂灭”、“死亡”、“吞噬”、“镇魔”之道的感悟，都推向了一个全新的、更加恐怖的层次。

当他彻底恢复，破关而出之时，便是“诡影”再临南疆，血债血偿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