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光如潮,充斥大殿。时空凝滞,万物无声。林见的剑,青云子的身,分身的指,乃至空气中飘浮的尘埃,都在那浩荡磅礴的威压下定格。那是一种超越了金丹,甚至超越了元婴层次的无上威严,带着镇压万古、统御四极的古老气息,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臣服。
声音苍老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又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自那具手握黑色令牌的骸骨中响起。
“巡星使……令牌……还有……幽皇……的气息……”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风中。
林见心中剧震,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声音并非活人发出,而是一缕附着在骸骨、或者说令牌上的、极其微弱却又坚韧不拔的残存意念!是这令牌主人的残念!他口中的“巡星使令牌”,显然指的是自己怀中的天剑令!而“幽皇气息”,自然是自己修炼的《诡影弑天经》和传承之碑带来的。
青云子更是面无人色,眼珠无法转动,只有无尽的恐惧在眼中蔓延。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威压,仿佛面对的是星空,是宇宙,渺小如蝼蚁。
乌光缓缓收敛,凝滞的时空重新流动,但那股威严并未散去,反而如同实质般,沉甸甸地压在大殿中。那具骸骨眼眶中的幽光微微摇曳,似乎在“看”着林见,又似乎在“看”着他怀中的巡星令。
“小辈……你是……何人?为何……会有……巡星令?”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但依旧缥缈。
林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收起攻势,对着骸骨躬身一礼,沉声道:“晚辈林见,此令牌得自天剑门故人,名为巡星令。晚辈机缘巧合,获得幽皇传承,受星陨谷墨先生指引,前来此地,探寻真相,阻止幽冥殿阴谋。”
他语速不快,尽量清晰地表达。对方是万年前的存在,且与星陨谷、幽皇有关,必须谨慎。
“天剑门……是了……是‘摇光’那孩子的后人一脉……”残念低语,带着一丝追忆,“星陨谷……墨先生……他还活着……很好……”随即,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幽冥殿?那些背弃誓约、勾结天魔的叛徒!他们竟敢染指圣陵?!该死!都该死!”
恐怖的杀意伴随着威压爆发,青云子闷哼一声,七窍渗血,瘫软在地,神魂差点崩溃。林见也感到呼吸困难,体内《诡影弑天经》自行运转,传承之碑虚影浮现,才勉强抵御。
“前辈息怒!”林见急忙道,“幽冥殿势力庞大,如今卷土重来,欲以血祭强行开启陵寝核心,接引天魔。晚辈力薄,正需前辈指引,守护此地,阻止他们的阴谋!”
残念的杀意缓缓收敛,幽光落在林见身上,审视良久,似乎在确认他话语的真伪,以及他体内那同源功法的气息。
“幽皇传承者……金丹后期……《诡影弑天经》竟被你修到如此地步……还有一丝……镇魔碑的气息……”残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看来……你果然是有缘之人。难怪巡星令会指引你至此。”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虚弱:“我乃……镇魔军左卫统领,苍玄……奉……幽皇陛下之命,镇守此‘镇魔血狱’外围阵眼……万载……万载了……”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悲凉。
“苍玄前辈!”林见肃然起敬,万载镇守,一缕残念不灭,这是何等的忠诚与执念!“敢问前辈,此地究竟有何秘密?幽冥殿所图为何?晚辈该如何阻止?”
“此‘镇魔血狱’……乃陛下当年封印……一处‘天魔裂隙’所设……共分九层,镇压着无数……被魔气侵染的上古战魂与凶物……此令,为‘镇魔令’副令之一,可操控……外围部分禁制……”苍玄残念缓缓道,目光落在那枚黑色令牌上。
“幽冥殿……那些叛徒的后裔……他们想以血祭污秽封印,引动……内层核心的‘天魔残念’……甚至……接引域外魔气,彻底污染此地,夺取……陛下镇压于此的‘幽皇镇魔碑’本体!此碑若失……封印必破,天魔……将重临此界!”
林见倒吸一口凉气!幽皇镇魔碑本体!幽冥殿的图谋,竟是如此之大!他们不仅要破坏封印,更要夺走镇压封印的核心神器!
“晚辈该当如何?”林见急问。
“你身负幽皇传承,又得巡星令与镇魔令副令认可……可尝试……沟通内层核心,唤醒镇魔碑灵,加固封印,或可……引动禁制,镇杀来敌……”苍玄残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幽光也黯淡下去,“但内层核心……凶险万分,有被魔化的……镇魔军残魂守卫,更有……天魔残念潜伏……你……务必小心……”
他最后的力量似乎耗尽,骸骨眼眶中的幽光剧烈闪烁:“持此……镇魔令……可避……部分外围禁制……感知内层……入口在血池……之下……切记……镇魔碑……不可……有失……”
话音未落,那缕残念终于彻底消散。骸骨手中紧握的黑色令牌“镇魔令”自动飞起,落入林见手中。入手冰凉沉重,正面那个“镇”字古篆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淡淡的乌光,与他怀中的巡星令产生共鸣。
“苍玄前辈,走好。”林见对着骸骨深深一礼。万载孤守,一缕执念,只为守护此界,可敬可叹。
收起镇魔令,林见目光转向一旁瘫软如泥、面如死灰的青云子。此人方才偷袭,欲置他于死地,断不可留。
似乎感受到林见的杀意,青云子眼中露出极致的恐惧,嘶声道:“不……不要杀我!我是星陨阁长老,你若杀我,星陨阁不会放过你!”
“星陨阁?”林见冷笑,“星陨谷墨先生尚且助我,你星陨阁却行此卑劣之事,与幽冥殿何异?留你不得!”
“等等!我知道一个秘密!关于幽冥殿在此地的布置!”青云子见搬出师门无用,急忙尖叫道,“他们不止在此处布下血祭大阵!在第三层‘怨魂海’深处,还藏有一处隐秘祭坛,由一名元婴期的副殿主亲自坐镇,似乎在接引什么!我可以带你去!饶我一命!”
林见目光一凝。第三层?元婴副殿主?这倒是个重要情报。
“搜魂便知,何须你带路。”林见不为所动,抬手便欲了结其性命。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不!你不能杀我!我身上有本命魂灯,一旦身死,魂灯即灭,阁中立刻知晓!你若搜魂,魂灯也会示警!他们定会不惜代价追杀你!放了我,我立下心魔大誓,绝不透露今日之事,并告诉你那祭坛具体位置和守卫力量!”青云子语无伦次,为了活命,什么都顾不上了。
林见眉头微皱。本命魂灯确实麻烦,杀之恐有后患。但放虎归山,更不可取。
略一沉吟,他眼中寒光一闪,有了计较。
“放开识海,不得抵抗。”林见冷声道。
青云子面露挣扎,但最终求生的**压倒一切,咬牙放开识海防御。
林见并指如剑,一缕蕴含寂灭剑意的神识狠狠刺入其识海!并非搜魂,而是以其霸道剑意,在青云子神魂深处种下一道“寂灭魂印”!此印平时潜伏,一旦青云子有不利于林见的念头或举动,林见心念一动,便可引爆魂印,令其神魂寂灭而亡!比心魔大誓更加霸道直接!
“啊——!”青云子发出凄厉惨叫,抱头翻滚,七窍流血。半晌,才瘫软在地,看向林见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带路,去第三层祭坛。若敢有异动,魂飞魄散。”林见冷冷道,收起幽影剑。有魂印制约,此人暂时翻不起浪花。多一个熟悉此地地形的向导,或许有用。
“是……是……”青云子面如死灰,颤声应道。
林见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大殿中央的干涸血池。按照苍玄残念所言,内层入口,就在血池之下。他需要先确认内层情况,再决定是否潜入,或者,先去捣毁那处隐秘祭坛?
手持镇魔令,他隐隐能感觉到血池下方传来的、更加古老而隐晦的空间波动。
前路,更加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