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影弑天 第116章 雾隐诡岛，听雨楼前

铁木舟在黑水之上航行了约莫两日。这两日间，林见全力运转《幽皇经》，借助丹药和此地浓郁却狂暴的灵气疗伤，伤势已稳定下来，虽未痊愈，但已恢复了几分战力。只是那日感应到的一丝与幽皇陵寝相关的悸动，如同羽毛般不时搔刮着他的心神，让他无法完全平静。

越往黑水渊深处航行，雾气越发浓重，光线昏暗如同黄昏。水色也愈发深邃，近乎墨黑，水下的阴影愈发庞大，散发出的气息令人心悸。偶尔可见巨大的骨骸半沉半浮于水面，或是废弃的船骸随波逐流，昭示着此地的危险。独眼老者驾船技术极为老道，总能提前避开一些明显的水下漩涡和空中煞风区，但神色始终凝重，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三日清晨，前方的浓雾中，终于出现了一片模糊的轮廓。随着舟行渐近，轮廓逐渐清晰，那是一座被灰白色浓雾几乎完全笼罩的岛屿，岛上地势起伏，隐约可见嶙峋的怪石和扭曲的枯木，寂静得可怕，仿佛一头蛰伏在雾中的巨兽。

“前面就是雾隐岛了。”独眼老者沙哑开口，独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三位客官，岛上规矩大，尤其‘听雨楼’，莫要轻易招惹。”他显然将林见三人当成了去听雨楼办事的客人。

舟船靠岸，码头比黑水坊市更为简陋，只有几根歪斜的木桩。岸边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十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腥气，令人呼吸不畅。付清尾款，独眼老者片刻不留，调转船头便迅速消失在浓雾中，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不祥。

踏上岛屿，脚下是松软潮湿的泥土，混杂着腐烂的枝叶。雾气不仅遮蔽视线，连神识都受到极大的压制，以林见筑基后期的神识，也只能探查周身二十丈左右的范围。慕容冰似乎也微微蹙眉，显然此地环境对金丹修士亦有影响。

“跟紧我，勿要随意动用神识探查。”慕容冰低声嘱咐，她似乎对岛屿有所了解，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带着林见和阿禾向岛屿深处行去。

岛上寂静得诡异，除了三人的脚步声和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几乎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雾气中，时而可见一些残破的石碑或倒塌的建筑废墟，上面爬满了滑腻的苔藓，年代似乎极为久远。阿禾紧张地抓着林见的衣角，小脸发白。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晕。走近一看，竟是一盏悬挂在歪脖子枯树上的老旧灯笼，灯笼纸上写着一个模糊的“栈”字。灯笼下方，是一条由不规则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通向雾气深处。

“由此路前行，可见听雨楼。”慕容冰看了一眼灯笼，率先踏上青石板路。

石板路两旁，雾气似乎淡薄了一些，隐约可见一些低矮的建筑轮廓，但大多门窗紧闭，毫无生气，如同鬼屋。偶尔有黑影在雾中一闪而过，带着窥探的目光，但感受到慕容冰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金丹威压后，都迅速隐去。

又前行片刻，前方出现一座三层高的木制阁楼。阁楼样式古朴，飞檐翘角，但木料呈现出一种被水汽长期浸泡的暗沉颜色，不少地方已有腐朽的痕迹。阁楼门口悬挂着一块匾额，上面以一种奇特的墨色写着三个大字——听雨楼。字迹淋漓，仿佛墨迹未干，又似被雨水不断冲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楼前有一方小院，院中一株老槐树虬枝盘曲，树下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此刻，楼内透出昏黄的灯光，却听不到任何人声，寂静得可怕。

慕容冰在院门前停下脚步，并未直接闯入，而是拱手扬声道：“冰莲谷慕容冰，依约前来，求见墨先生。”

声音在浓雾中传开，带着一丝清冷，打破了死寂。

片刻沉寂后，听雨楼那扇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动向内打开。门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内里情形，只有一个苍老、沙哑，仿佛破风箱般的声音缓缓传出：

“贵客远来，请进。墨先生，已等候多时了。”

这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直透心底的寒意。

慕容冰神色不变，迈步而入。林见与阿禾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警惕，但事已至此，别无选择，紧随其后踏入楼中。

楼内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墨香和淡淡的药草味。一楼厅堂空旷，只有几张桌椅，角落里楼梯蜿蜒向上。一名身穿灰色布衣、佝偻着背、面容枯槁的老者，正手持一块抹布，慢吞吞地擦拭着柜台。他抬头看了三人一眼，眼神浑浊，毫无光彩，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楼主在顶楼。”老者沙哑地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他们，继续低头擦拭。

慕容冰微微颔首，径直走向楼梯。楼梯木质，踩上去发出“嘎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楼内格外刺耳。

二楼是几间紧闭的房门，门缝下并无光亮透出。直到顶楼，只有一扇虚掩的房门，门内透出较为明亮的灯光。

慕容冰推门而入。

房间内陈设简单，靠窗处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案上笔墨纸砚齐全，一盏古旧的油灯跳动着豆大的灯焰。一名身着玄色长袍、长发披散、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正背对着他们，临窗而立，望着窗外无尽的浓雾，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色玉佩。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能看透人心。目光扫过慕容冰，在她身上略一停留，点了点头，随即落在林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比预想的，要快一些。看来，外面的风雨，比想象中更急。”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目光仿佛穿透了林见的身体，看到了他体内那页《幽皇经》残卷和那枚幽皇令。

“坐吧。”墨先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很多。而时间，不多了。”

林见心中凛然，这位墨先生，果然深不可测。黑水渊的迷雾，似乎将从这里开始散去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