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沈滑才勉强走出那片林子。
脚下的路渐渐宽阔起来,从泥泞的兽径变成了黄土官道。道旁偶有驿站废墟,断墙上爬满牵牛花,风一吹,紫莹莹的花瓣簌簌摇晃,倒添了几分生机。
他找了块背阴的石头坐下,啃着从破庙带出来的半块麦饼——那是玄水道人塞给他的,此刻已经干硬如铁,嚼起来剌得腮帮子生疼。可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仿佛这样就能让饱腹感维持得久一些。
丹田处的气旋还在缓缓转动,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走在路上时,他试着按照老道教的法门引导灵气,发现那些天地间的细微光点,真的能随着意念汇入气旋,让经脉里的刺痛减轻了不少。
“原来这就是修仙的门槛……”沈滑摸了摸肚子,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以前听书,总觉得修仙者呼风唤雨何等潇洒,如今才知,哪怕只是引气入体的第一步,都要在生死边缘滚过一遭。
他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布囊,那里面的青元丹安静躺着。经历了破庙一战,他再不敢小觑这枚丹药——既是机缘,也是催命符。玄水道人说蚀心瘴已沾在身上,黑风谷的人迟早会追来,必须尽快赶到青云宗。
可三百里路,对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少年来说,何其遥远?
正思忖着,头顶忽然传来“呱呱”两声叫。
沈滑抬头,只见一只黑鸦落在不远处的树杈上,羽毛油光水滑,正歪着脑袋看他,一双黑眼珠在阳光下闪着精光,竟透着几分诡异的灵动。
“哪来的扁毛畜生。”沈滑捡起块小石子扔过去,黑鸦扑棱棱飞起,却没走远,只是换了根树枝落下,依旧盯着他。
这乌鸦……似乎从他昏迷醒来后,就一直跟着?
沈滑心里泛起嘀咕。刚开始以为是巧合,可走了这一路,无论他加快脚步还是绕路,总能在附近看到这只黑鸦的影子。它不靠近,也不飞走,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个沉默的窥探者。
是普通的乌鸦?还是……什么人派来的眼线?
这个念头让沈滑警惕起来。黑风谷的人?还是那个在渡口废墟出现的黑袍人?亦或是……其他不怀好意之辈?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往南走。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那只黑鸦,见它果然振翅跟上,只是飞得更高了些,隐在云层的影子里。
“不管你是谁的跟屁虫,小爷我可没那么好盯。”沈滑心里冷哼一声,脚下却故意放慢了速度,脑子里开始盘算起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最缺的是代步工具。靠双脚走三百里,至少要十来天,期间变数太多。可他身无分文,别说雇车,就连买双草鞋的钱都没有。
正琢磨着,前方官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銮铃响,伴随着车轮滚动的“轱辘”声。
沈滑眼睛一亮,连忙躲到道旁的灌木丛后。
片刻后,一队车马缓缓驶来。为首的是两匹神骏的白马,毛色如雪,鞍鞯华丽。后面跟着三辆马车,车厢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窗棂上雕着繁复的云纹,车帘紧闭,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最奇怪的是,马车周围竟连一个护卫都没有,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赶着车,看起来像是寻常富家翁的排场,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沈滑的心猛地一跳。
寻常富贵人家出行,哪会如此低调?更何况这车队行驶时悄无声息,连马蹄声都轻得异常,只有銮铃偶尔响一两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感。
还有那老者,看似寻常,可沈滑注意到,他握着缰绳的手稳如磐石,指关节处没有寻常赶车人该有的厚茧,反而透着一种常年握持某种精细物件的圆润。
最重要的是,当车队经过时,沈滑丹田处的气旋忽然剧烈波动起来,周围天地间的灵气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朝着马车汇聚而去,形成一道道肉眼难辨的气流。
修仙者!
而且是修为不低的修仙者!
沈滑的心脏“砰砰”狂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躲在灌木丛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队车马。
是敌是友?
黑风谷的人?不像。黑风谷的人带着阴戾之气,而这车队虽神秘,却透着一股平和中正之感。
那……会是青云宗的人吗?
这个念头让沈滑心头一热。若是能搭上这队人马,岂不是能省去不少力气?甚至能避开黑风谷的追杀?
可他不敢贸然出去。这些修仙者来历不明,万一对方也是为了青元丹而来,自己送上门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那队车马忽然停了下来。
赶车的老者缓缓转过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沈滑藏身的灌木丛方向,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出来吧,躲着不累吗?”
沈滑浑身一僵,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咬了咬牙,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脸上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对着老者作了个揖:“老丈,小的……小的是过路的,见您车队气派,一时看呆了,绝非有意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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