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青云宗的山巅被浓雾笼罩,唯有零星的灯火在云海中闪烁,如同坠落在人间的星辰。
迎客居的小院里,沈滑仍坐在窗边,目光紧锁着院墙上的黑鸦。那畜生不知何时收敛了之前的诡异,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黑豆般的眼珠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沈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小鱼木雕,老仆临走时那复杂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一个青云宗的老仆,为何会出现在遭劫后的泥螺渡?又为何偏偏保留着自己的旧物?
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这仙门之中,处处是比黑风谷修士更莫测的存在,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眼下最稳妥的,是先弄清青云宗对自己的态度。
青元丹已交还,护丹之功不假,可这功劳能否换来一个修仙的机会,还是未知数。
正思忖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钟鸣,“铛——铛——铛——”共响九声,悠远而肃穆,在山谷间回荡。
沈滑心中一动。这钟声与泥螺渡镇的报时钟声截然不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想必是青云宗有重要之事发生。
他走到院门口,借着朦胧的月光,隐约看到山道上有不少青衫弟子匆匆而过,朝着宗门深处的方向赶去,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
“是议事堂的召集钟……”有弟子低声交谈,“听说苏师姐带回来的青元丹,牵扯到黑风谷的重大阴谋。”
“何止!听说那护丹的凡人,身上竟有影阁的墨鸦追踪,掌门和长老们都动了肝火呢!”
影阁?墨鸦?
沈滑的心脏猛地一缩,连忙缩回院门内,后背已惊出一层冷汗。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黑鸦的存在!还知道它是“影阁”的东西!
那影阁又是何方神圣?竟能让青云宗的掌门和长老都为之动容?
他回到房间,坐立难安。看来青云宗内部,早已因他的到来而暗流涌动。自己就像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看似不起眼,却可能牵动着多方势力。
就在这时,院墙上的黑鸦忽然动了。
它扑棱棱飞起,绕着院子盘旋一周,最后竟落在了沈滑的窗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嘴里发出“呱呱”的低鸣,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沈滑屏住呼吸,警惕地看着它。这畜生如此大胆,难道就不怕被青云宗的修士发现?
黑鸦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张开嘴,吐出一个小小的纸团,掉落在窗台上,然后扑棱棱飞起,瞬间消失在浓雾中。
沈滑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捡起了纸团。纸团是用极薄的桑皮纸揉成的,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用炭笔写的,字迹潦草:
“子时三刻,后山竹林,有人候你。”
沈滑的瞳孔骤然收缩。
约自己见面?
是谁?
是那送木雕的老仆?还是影阁的人?亦或是……青云宗内部的别有用心之辈?
无论是谁,这深夜邀约,都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去,还是不去?
沈滑的手指紧紧攥着纸条,指节发白。
不去,或许能暂时安全,却会错失一个弄清真相的机会。老仆的疑点、黑鸦的来历、影阁的目的……这一切都像迷雾,缠绕着他。
去,可能会落入陷阱,甚至丢掉性命。但他骨子里那股不甘被摆布的韧劲,却在此刻被激发出来。从泥螺渡到青云宗,他一路都在被动地应对危机,这一次,他想主动探个究竟。
更何况,对方既然敢约在青云宗的后山,必然有所依仗,或是有不得不说的理由。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滑低声自语,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他吹熄烛火,借着窗外的月光,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又将那枚小鱼木雕揣进怀里——这或许是唯一能让他感到些许安心的东西。
子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
沈滑盘膝坐在床上,运转起体内的灵气。虽然微弱,但在这灵气浓郁的青云宗,流转得比以往快了许多。他需要保持最佳状态,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故。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雾气似乎更浓了,连月光都被遮挡,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终于,远处的更夫敲了三响,子时三刻到了。
沈滑悄无声息地起身,推开房门,如同一只狸猫般窜入院中。他警惕地观察了片刻,确认四周无人,便朝着后山的方向摸去。
后山的山路崎岖,两旁长满了茂密的竹林,竹竿高耸入云,竹叶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
沈滑的脚步很轻,尽量避开枯叶,同时运转灵气,让自己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能听到竹林深处的虫鸣,能闻到泥土和竹叶的清香,甚至能隐约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灵气,如同细微的水流。
这是他第一次在夜间独自进入陌生的山林,还是在仙门之内,心中虽有紧张,却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这种掌控自身、探索未知的感觉,是他在泥螺渡从未体验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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