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失衡的节点
“渗透”在加剧。
观测塔内部,那些因“光斑”存在而产生的、细微而不规则的“时间流苏”与“空间褶皱”,其强度和范围,正以一种缓慢却持续的趋势扩张。时间的“变速”与“卡顿”已从尘埃扩展到光线、声音的传播,乃至众人自身生理节律的感知。有时,一次呼吸仿佛被拉长至数个时辰,下一刻,心脏又可能毫无征兆地连续急跳数十下。空间的“拉伸”与“压缩”也不再限于角落,开始像缓慢生长的藤蔓,爬满墙壁、地板、甚至空气中无形的“距离”概念。墨心曾试图移动手指去触碰近在咫尺的《史鉴》,指尖却仿佛隔着无形的沼泽,明明只有寸许,却感觉像在穿越一片粘稠的泥淖,耗费了漫长的主观时间才勉强触及;而下一刻,她又可能感觉自己的身躯被无形力量向两侧“扯开”,尽管物理上并无变化,但那种自我感知被“拉伸”的错位感令人几欲作呕。
塔内的光线也变得诡异。从塔顶裂隙透入的、被净世派“静滞协议”过滤得如同死水的灰白光线,在穿过那些“空间褶皱”时,会发生无法解释的扭曲、折射、甚至“断裂”。光斑在地板上投下支离破碎、彼此分离又重叠的怪异阴影,有些阴影的边缘呈现出不符合几何规律的锯齿或漩涡状,仿佛二维平面被三维的“褶皱”干涉。声音的传播同样受扰,一句话可能被拉长成意义不明的低沉嗡鸣,也可能被压缩成尖锐的爆鸣。
楚青衣周身那片由纯粹“守护”意志引发的、微弱而脆弱的“秩序化畸变”区域,成了塔内唯一相对“正常”的孤岛。但维持这片孤岛,对她心神的消耗巨大。她的脸色愈发苍白,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的血管,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她不再是人,更像是一柄被持续锻打、淬炼,即将抵达极限的剑胚。她的“守护”领域,正被周围那愈发浓稠的“异常”规则背景缓缓挤压、侵蚀。
林凡与地脉的“同化”更深了。他盘坐的地方,地面微微下陷,石板上竟自发地、极其缓慢地“生长”出细密的、与他皮肤纹路相似的灰褐色石质纹理,如同树根在蔓延。他的呼吸几乎与地底深处那被“光斑”浸染后的、沉重而缓慢的脉动完全同步。他的意识正在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岩石、断层、古老压力构成的“梦”中,属于“林凡”的个体认知,如同沉入深海的石子,越来越模糊。只有苏晴偶尔的呼唤,才能让他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一下,投来一道混合了大地沧桑与茫然困惑的目光。
墨心则彻底陷入了那由破碎逻辑与矛盾信息构成的“思维风暴”。她的“认知辉光”变得更加明亮、混乱,颜色在淡银、灰彩、暗红之间快速而无规律地变幻,映照着她那张失去表情、双眼翻白、只有嘴唇在无声高速翕动的脸庞。她已不再是人,而是一台失控的、持续进行着无尽错误计算与逻辑崩溃的“人形信息熔炉”。偶尔,她会突然停止翕动,僵硬地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段极其复杂、充满自相矛盾符号的“算式”,然后手指猛地一抽,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瘫软片刻,旋即又陷入更狂乱的“计算”中。
念念的“消失-浮现”现象,频率和持续时间都在增加。她待在现实中的时间越来越短,每次“浮现”时,眼神中的茫然就多一分,属于孩童的鲜活则少一分。她开始无意识地重复一些动作:时而像周小凡生前那样,虚空做出研磨草药的动作;时而又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僵硬地模仿着墨心在空中划动的手指轨迹。她的存在,正在两个“世界”之间——属于现实的观测塔与“光斑”内部那无法理解的规则涡流——被缓慢地、无情地撕裂。
苏晴,作为唯一还能保持相对清醒的“观察者”与“中枢”,她的负担也达到了极限。不仅要承受自身日益加深的“异化”——她对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已彻底混乱,常常分不清自己“看”到的是当下,是过去碎片的闪现,还是未来某种可能性的预兆;还要时刻关注同伴们那令人心惊的变化;更要维持着与“光斑”之间那条已经变得如同烧红铁丝般滚烫、又如同冰锥般刺骨的意志连接。
然而,正是在这种极致的混乱与负担中,她那源于“观察”而生的、非逻辑的“预兆直觉”,也变得更加敏锐、更加“清晰”。她不再仅仅是“感觉”到规则的“脉动”与“节奏”,而是开始能以一种近乎“视觉化”的、抽象的方式,“看”到那些无形的“规则流”在这片扭曲空间中,彼此碰撞、渗透、纠缠所形成的……“纹理”。
在她的感知中,净世派的银白“扫描流”,如同无数冰冷、精确、笔直的银色丝线,试图编织一张覆盖一切的“定义之网”。但这些丝线在接触到“光斑”所在的、那片由扭曲时空褶皱构成的“混沌斑块”时,就会被无形地“弯曲”、“打结”、“染上杂色”,最终反馈回的,是一张充满错误结节与矛盾色彩的“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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