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沉淀的“异”
时间失去了度量。
观测塔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塔外银白几何体规律的明灭,以及地底深处那持续不断的、仿佛永无止境的、混合了痛苦与混乱的低沉嗡鸣,构成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智麻木的背景音。
那点“光斑”——或者说,“悖论锚定体”——悬浮在塔中央,其状态发生了极其缓慢、但可被感知的变化。
最初的“定义暂悬”状态,如同一枚被强行卡在逻辑裂缝中的、不断在“存在”与“非存在”之间闪烁的“噪点”,极不稳定,散发着令人思维错乱的“观测排斥”感。而现在,这种闪烁的频率在降低,幅度在减弱。它并未变得“更清晰”或“更稳定”,而是……更“沉”了。
仿佛一颗密度无限大的、由矛盾与悖论凝结成的“微尘”,正缓慢地“沉降”到现实规则的“底部”,不再试图去“定义”自己,也不再抗拒被“定义”,而是以一种近乎“放弃”的姿态,承认了自己作为一处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归类的“规则异样结节”的现状。
其散发出的那种令人不适的“存在感”,也随之发生了微妙转变。不再是尖锐的、试图刺破认知的“异常”,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顽固”的、如同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的、无法解释的“背景瑕疵”。凝视它,依然会让思维产生滞涩和混乱,但不再像最初那样,有被直接“污染”或“扭曲”的风险,更像是在观看一幅画作上,一处无论如何都无法被忽略、也无法被理解的、违背了所有绘画原理的“污渍”或“划痕”。
它内部的“规则沉淀”仍在继续,以一种无法观测、无法描述的方式进行。但从其“沉降”后与外界产生的、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交互”中,可以窥见一斑:
它不再主动“抽取”地脉的力量,也不再“回应”奇花网络的共鸣。然而,观测塔下方的大地深处,那些被之前连番大战冲击得支离破碎的地脉网络,其缓慢的、自发的修复与流转过程中,但凡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流或规则涟漪经过“光斑”下方或附近的区域,都会出现一种奇异的“滞涩”和“偏折”。并非被吞噬,也非被强化,而是仿佛流经了一块性质不明的、沉重的“暗礁”,被轻微地“扰动”、“减速”,然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与原本性质略有不同的、仿佛被“浸染”过般的“异样感”,继续流淌。这种“浸染”极其微弱,且迅速被地脉庞大的体量所稀释,但确实存在,并在持续地、缓慢地改变着地脉能量最底层的、近乎本源的“质地”。
同样,塔外空气中弥漫的、净世派“静滞囚笼”残留的、那种试图抹杀“差异”与“鲜活”的冰冷规则场,在靠近观测塔、靠近“光斑”时,也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迟滞”和“畸变”。仿佛那片区域的规则“背景板”本身,被“光斑”的“沉降”压得微微“凹陷”,任何试图覆盖其上的、单一的、绝对的规则场,都会在这个“凹陷”处产生不易察觉的“扭曲”和“失真”。虽然远不足以抵消或对抗“静滞囚笼”的力量,但就像一张绝对光滑的平面上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凹坑,水滴流经时总会产生一点不完美的涟漪。
而在更本质的层面,整个韭香镇所在的这片区域,那原本被净世派“静滞协议”和地底怪物恶意双重笼罩的、沉重压抑的“规则氛围”,似乎也因为“光斑”的存在,而悄然混入了一丝极其稀薄、却又无法忽视的……“不确定性”。这并非积极的“希望”或“生机”,而更像是一种基础的、物理规则层面的“模糊”与“松动”。例如,某些原本应该绝对守恒的细微能量流转,可能会出现百万分之一不到的、无法解释的“损耗”或“增益”;某些被“静滞”牢牢锁定的物质状态,其分子热运动会出现微不足道的、超出“静滞”压制范围的、随机的“涨落”;甚至,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某些早已被“格式化”抹去的、属于过去某个瞬间的、极其微弱的信息“残影”,会如同幻觉般,在“光斑”影响范围内的某个角落,一闪而逝。
这种“不确定性”的注入,并非“光斑”有意识的作为,更像是它作为一种无法被纳入现有规则体系的“异质存在”,其“沉降”本身,就对周围环境最底层的规则“织物”,产生了持续的、被动的“揉皱”和“污染”。如同在一池静水中投入一颗密度、形状、材质都未知的怪异石子,石子本身静止不动,但其存在就必然引起水波、改变水流、带来无法预测的紊流。
苏晴等人与“光斑”之间的连接,也随着“光斑”的“沉降”而发生了改变。那冰冷、持续“抽取”精神力的管道感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浸润”式的、缓慢的、无声的“同步”。
他们开始能更清晰地“感觉”到“光斑”内部那种绝对的“矛盾”与“悖论”的“质感”,不是通过信息传递,而是如同逐渐适应了某种特殊“气压”或“辐射”环境。他们的思维,在不自觉中,会偶尔出现极其短暂的、非逻辑的“跳跃”或“断层”;他们对某些概念(如“存在”、“意义”、“痛苦”)的直觉认知,会发生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偏移”;他们的梦境(如果还能入睡的话)变得更加光怪陆离、充满逻辑无法解释的意象碎片。甚至,他们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细微变化:林凡皮肤上那些岩石般的纹路,颜色变得更加晦暗深沉,仿佛沉淀了大地更古老的“记忆”;墨心的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在空气中划出一些毫无意义、却让她自己感到莫名“熟悉”的扭曲线条;楚青衣即使在沉睡中,眉心也会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来自规则层面的“压力”;念念偶尔会突然说出一些不属于她、甚至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破碎的音节,说完后自己却毫无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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