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织者
“补丁”打入封印后的第三十六时辰。
地底的“闷响”开始夹杂进新的杂音——一种类似陈旧青铜编钟被锈蚀的机括强行敲击时,发出的、沉闷而嘶哑的、不成调的“嗡……锵……咯……”声。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叩击在封印法阵那些古老而破损的规则“弦”上,引发层层叠叠、充满痛苦意味的共鸣。每一次“嗡锵”响起,整个韭香镇的地面都会传来极其细微的、却深入骨髓的酥麻感,仿佛大地本身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镜中的“记录者焦点”,在这持续不断的规则噪音干扰下,映射愈发困难,画面破碎如被石子击中的水面倒影。但那些一闪而逝的碎片,却拼凑出更令人不安的景象:那枚“补丁”侵蚀的次级枢纽区域,斑驳的混色不再均匀扩散,而是开始“蠕动”,如同拥有低等生命的粘菌群落,向着邻近尚且完好的星光节点,伸出缓慢而执拗的、色彩污浊的“伪足”。而被“伪足”触碰到的星光,光芒会迅速黯淡、失真,染上同样的污浊色调,其规则的“声音”也随之走调、加入那令人牙酸的“嗡锵”合唱。
“它在……生长?”林凡感应着地脉传来的、更加紊乱和充满“异物感”的反馈,脸色难看,“不是简单的污染,是在……同化?吞噬?”
墨心面前的《史鉴》上,银光笔迹正疯狂勾勒、计算,试图建立模型。“不完全是吞噬,”她声音紧绷,“更像是一种……畸形的‘嫁接’或‘感染’。‘补丁’本身不具备完整结构,但它所携带的那些混乱规则碎片——尤其是从裂缝污染中掠夺、又被小凡的意志和我们的能量扭曲过的部分——正在以它为核心,强行与封印法阵尚存的、相对有序的规则结构进行……‘强制连接’和‘规则改写’。它在用自己那套混乱、矛盾的‘逻辑’,去覆盖、覆盖、侵占原本的封印逻辑!虽然效率低下,错误百出,但确实在缓慢地……将周围区域‘变成’它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我们打进去的,不仅是一个‘毒瘤’,更是一个具有轻微侵略性和自我复制能力的……‘规则癌细胞’?”苏晴的声音发冷。
“可以这么理解,但更复杂。”墨心指着《史鉴》上模拟出的、一团不断试图伸出触手、但自身结构又极不稳定的混乱光团,“它的‘侵略’并非有意识的行为,更像是其内部不同规则碎片之间持续冲突、寻求‘稳定’或‘表达’时,产生的无意识外溢和污染扩散。而且,由于它内部包含了封印本身的秩序碎片、地脉龙气和奇花网络的信息,它对封印结构的‘侵蚀’过程,并非纯粹的破坏,有时反而会短暂地‘填补’一些因破损而产生的规则漏洞,虽然填补进去的是更混乱的东西。这就导致了一个悖论:它一边在加速封印的‘变质’和‘失能’,一边又暂时堵住了一些裂缝能量泄露的‘缝隙’。”
“饮鸩止渴的极致。”楚青衣抱剑立于窗边,望着外面愈发阴沉、仿佛连奇花光芒都难以穿透的、带着无形“嗡锵”回音的夜空,“我们现在全靠这口‘毒’吊着命,但这口‘毒’随时可能先把我们自己毒死,或者变成怪物。”
就在这时,观测塔中央,那枚一直黯淡、布满裂痕的“茧”,突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脉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那种承受冲击时的剧烈震动,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缓慢、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重新“搏动”的韵律。虽然微弱,却清晰地被所有人感知到。
“小凡?”苏晴猛地转头。
然而,“茧”并未传递出任何属于周小凡的、清晰的意识波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极其微弱、但性质前所未有的、混合了冰冷解析、混乱低语、温暖回响、以及某种……笨拙“编织”感的、难以名状的规则涟漪,以“茧”为中心,轻轻荡开。
这股涟漪拂过苏晴的意识,她仿佛“看”到无数冰冷银白的“线”,正以某种复杂到令人眩晕的方式穿梭、交织,试图将一些淡金色的稳定锚点、暖彩的生命脉络、暗红的毁灭碎片、以及大量灰黑的无意义噪点,编织在一起。过程充满了卡顿、错误、拆解重来,那些“线”本身似乎也在这个过程中,被染上了一点极淡的、不属于其原本特质的、难以言喻的“犹豫”或“尝试”的色彩。
涟漪拂过林凡,他“感觉”到地脉深处,某些被“补丁”反馈脉冲和“茧”内变化所触及的、极其细微的规则“线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笨拙地“捋顺”了一点点,虽然整体依旧混乱,但那一刹那的“顺畅感”无比清晰。
涟漪拂过念念,小女孩眼中再次闪过那点微弱的银白与淡金星芒,她下意识地低语:“线……在学‘数数’……在把乱掉的‘珠子’……按颜色和声音……分开……想串起来……但总是拿错……”
涟漪甚至穿透了观测塔,拂过外面几株靠近的奇花。那些奇花的花朵微微转向“茧”的方向,花瓣上流转的暖彩光芒,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与“茧”内那笨拙“编织”韵律的微弱共鸣与同步闪烁,仿佛在无意识地进行着某种“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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