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破封遇天道银行账单 第120章 煞灵噬体

地煞核心，是一片由最纯粹的地脉负面能量与古老怨念构成的混沌领域。

在这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无穷无尽的暗红色洪流，裹挟着金属锈蚀的腥气、血污的粘稠、以及大地深处最沉重的暴戾与怨恨，永无休止地冲刷、撕扯、侵蚀着一切落入其中的存在。

厉千尘的灵体，如同一叶脆弱的扁舟，在这毁灭的洪流中沉浮。地脉印早已黯淡碎裂，只剩下一点微不可察的暗金残痕留在眉心。源种生机的明黄火种，也缩小到了针尖大小，在灵体核心处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的意识，早已破碎成无数碎片，在煞气洪流中随波逐流。大部分碎片已被侵蚀、同化，成为地煞的一部分。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缕，被源种生机的最后一点光芒守护着，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顽强地不肯熄灭。

这缕意识碎片中，只保留着最原始、最坚韧的执念：

“不能死……”

“还有事情要做……”

“黑山城……守拙师兄……丹霞师姐……”

“魂渊……血祭……”

这些执念，如同锚点，死死地定住了这缕意识，不让它彻底消散。

但地煞的侵蚀无孔不入。负面情绪如同毒液，不断注入这缕意识：绝望、怨恨、暴怒、疯狂……它们试图扭曲厉千尘的执念，将其同化为地煞的一部分，成为又一个被怨恨驱动的怨灵。

然而，厉千尘的这缕意识深处，除了执念，还有别的东西。

那是混沌生灭体雏形赋予他的、对能量本质的模糊感知，是原初光雾曾经运转留下的、对混沌与秩序的微妙理解，更是源种生机所代表的、最本源的生之力量。

在地煞无穷无尽的负面冲刷下，这些潜藏的特质，被逼到了绝境，开始本能地反抗。

首先醒来的，是源种生机。那针尖大的明黄火种，在煞气侵蚀到极限时，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涟漪！这涟漪荡开，竟暂时逼退了周围的煞气，如同在污浊的泥潭中，撑开了一个针尖大小的、纯净的空间。

紧接着，破碎的地脉印残痕，在这生机涟漪的刺激下，微微发热。它虽然破碎，但本质是最高层次的地脉灵韵，此刻在地煞核心——这最污秽的地脉病灶内部——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就像最高明的医生，能通过病灶最活跃的状态，反向推演出健康的脉络。

地脉印残痕开始自发地吸收周围的地煞能量，不是吞噬，而是……解析、转化！它以自身为模板，强行将一丝丝狂暴的地煞能量，剥离其负面意志，还原为最纯粹的地脉灵气，然后注入厉千尘那濒临溃散的灵体！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充满凶险。每转化一丝，地脉印残痕就黯淡一分，仿佛随时会彻底消失。但正是这一丝丝精纯的地脉灵气，如同甘霖，滋润了厉千尘干涸的灵体，也让那缕核心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丝。

意识清醒的瞬间，厉千尘“看”到了自己灵体的状态——千疮百孔，布满裂痕，几乎透明。也“看”到了地脉印残痕和源种生机火种的努力。

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了这最后一根稻草。

他集中起全部的意识，不是去对抗地煞的侵蚀——那是以卵击石——而是去“引导”地脉印残痕和源种生机火种的动作。

他回忆“混沌生灭体”的引导法门，尝试在灵体内部，重新构建原初光雾的运转轨迹。哪怕只有一丝，哪怕只是雏形中的雏形。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地煞核心，构建需要最精纯灵气才能运转的混沌生灭体？

但厉千尘没有别的选择。

他引导着地脉印残痕转化来的那一丝丝精纯地脉灵气，按照记忆中的轨迹，在灵体内部最核心处，艰难地运转。

起初，毫无反应。灵气太弱，轨迹残缺，煞气干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第一缕灵气艰难地完成了一个微小的循环时，奇迹发生了。

这缕灵气，竟然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灰金色的光泽！

是原初光雾的气息！虽然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它确实出现了！

这丝灰金色光泽的出现，仿佛是一个信号。地脉印残痕的转化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源种生机的火种，也似乎明亮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

厉千尘精神大振，继续引导。

这是一个无比枯燥、无比痛苦、无比漫长的过程。他的意识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忍受着煞气对神魂的侵蚀与折磨，同时进行最精微的操控。每一次循环，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加速灭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厉千尘灵体核心处，终于成功凝聚出了一小团——只有米粒大小的、缓缓旋转的灰金色气旋！

这气旋微弱得可怜，旋转得也极其缓慢。但它一出现，就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它开始主动吸收地脉印残痕转化来的精纯灵气，同时也开始……缓慢地、试探性地，直接从周围的地煞洪流中，抽取一丝丝能量！

不是转化，而是……吞噬、分解、再构成！

混沌生灭体的本质，本就是驾驭混沌，化生万物！地煞能量虽然污秽狂暴，但其本质，依旧是地脉能量的一种极端形态，依旧在“混沌”的范畴之内！

米粒大小的灰金光旋，如同一个刚刚诞生的微型黑洞，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蚕食着周围的地煞能量。每吞噬一丝，光旋就壮大一分，旋转也稳定一分。

厉千尘的意识，也随之越来越清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体正在发生一种根本性的变化。原本濒临崩溃的结构，在地脉灵气的滋养和灰金光旋的稳固下，不仅开始修复，而且变得更加坚韧、更加通透。灵体表面，那些被煞气侵蚀出的裂痕，开始缓慢愈合，愈合处的材质，隐隐带上了一丝暗红色的纹理，仿佛经历了地煞淬火，更添几分古朴与坚固。

更奇妙的是，随着灰金光旋的壮大，他与周围地煞洪流的关系，也在悄然改变。不再仅仅是被侵蚀的对象，而是渐渐有了一种微妙的“共存”甚至“驾驭”的感觉。虽然远不能控制地煞，但至少，地煞对他的侵蚀速度，大大减缓了。

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地煞那混乱狂暴的意志中，一些最表层的情绪波动：愤怒、疑惑、好奇……

与此同时，地脉印的残痕，在完成了最初的“引导”使命后，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彻底消散了。但在它消散的位置，厉千尘的眉心，却留下了一个极其淡薄的、仿佛天然生成的暗金色纹路，形状依稀是地脉印的轮廓，却又更加古朴、更加内敛，仿佛与他的灵体彻底融合，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而源种生机的火种，则在灰金光旋的滋养下，重新变得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纯粹。

绝境之中，厉千尘凭借混沌生灭体的玄妙和地脉印、源种生机的底蕴，竟然在地煞核心，完成了一次匪夷所思的“涅盘”！

虽然距离恢复实力、脱离地煞还遥遥无期，但至少，他活下来了。并且，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淬体之路——以地煞为炉火，以混沌为工法，重铸灵体！

就在厉千尘初步稳定下来，开始尝试主动操控灰金光旋，加速吞噬地煞能量时——

地煞那庞大的意志，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小东西”的异常。

一股更加集中、更加狂暴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厉千尘的意识！

“……蝼蚁……安敢……窃取……吾……之力……”

伴随着这道意念，周围的暗红洪流骤然凝固，然后从四面八方，向着厉千尘挤压而来！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侵蚀，而是有意识的、全方位的镇压与碾碎！

刚刚诞生的灰金光旋疯狂运转，却如同螳臂当车，吞噬的速度远远赶不上压迫而来的力量！

厉千尘的意识再次陷入模糊，灵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修复的裂痕再次出现！

生死，再次悬于一线！

而这一次，地煞意志，似乎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视角切换）

黑山城，西南废弃矿坑边缘。

守拙、吴长老、陈长老、墨岩，以及依旧昏迷的丹霞，站在一个隐蔽的、被碎石半掩的矿洞出口处，遥望着远处被灰黑色鬼雾笼罩的黑山城。

天色微明，但黑山城上空，却依旧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阴霾。城南方向，隐隐有暗红色的光芒冲霄而起，与天上的阴云相接，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灵魂哀嚎的幻听。

“血祭……已经开始了。”墨岩脸色灰败，声音沙哑，“地煞被彻底激怒苏醒，虽然暂时被古阵残迹拖住，但魂渊的血祭仪式并未停止……他们正在强行抽取地煞暴动时泄露出的力量，加速通道的构建！”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守拙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的伤势依旧沉重，但眼神却坚定如铁，“千尘师弟为了救我们，生死未卜。我们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怎么阻止？”吴长老苦笑，“我们几个，伤的伤，残的残，拿什么去对抗魂渊的金丹使者，还有那正在成型的血祭大阵？”

陈长老也沉默不语。现实令人绝望。

墨岩艰难地喘息了几下，浑浊的眼睛看向守拙：“青玄宗的小子……你们宗门……有没有给过你们什么……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手段？比如……万里传讯符之类的？”

守拙摇头：“有是有，但黑山城被鬼雾结界封锁，传讯符根本飞不出去。之前尝试过多次，都失败了。”

墨岩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断：“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众人看向他。

“地脉监守令……虽然被夏侯桀那叛徒夺走，但他未必能完全掌控。”墨岩缓缓道，“那令牌不仅是身份象征，更连接着黑山城地脉节点的部分权限。如果能夺回令牌，或许……我能短暂地扰动地脉，在结界上撕开一个口子，让传讯符有机会飞出！”

“夺回令牌？”守拙眉头紧锁，“夏侯桀现在是金丹修士，又和魂渊勾结，必然将令牌随身携带，或者藏在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如何夺回？”

墨岩看向黑山城中心，那座被最浓郁鬼雾笼罩的城主府：“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连夏侯桀都可能不知道的秘密。城主府地下，除了常规地牢和密室，还有一处只有历代地脉监守口口相传的‘地脉密室’。令牌的真正核心控制权，必须在那间密室里才能完全激活。夏侯桀夺走令牌后，很可能会去那里尝试炼化。”

“你的意思是……我们去地脉密室埋伏，伺机夺回令牌？”吴长老眼睛一亮，但随即黯淡，“可那里必然是龙潭虎穴。”

“这是唯一的机会。”墨岩咳嗽着，“而且，地脉密室的位置极其隐蔽，入口不止一个。我知道一条……连夏侯桀都可能不知道的密道。”

守拙与吴长老、陈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眼中，都看到了决绝。

没有退路了。不阻止魂渊，黑山城所有人都得死。而他们，也绝无可能逃出结界。

“带路！”守拙沉声道。

墨岩点点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矿坑边缘一处被藤蔓和碎石掩盖的裂隙：“从那里下去……可以绕开大部分警戒，直通城主府地下深层……但那条路，也很危险，有一些……地煞泄露形成的‘煞坑’……”

“再危险，也比不过眼睁睁看着全城人被血祭。”守拙背起丹霞，率先朝着裂隙走去。

吴长老和陈长老搀扶起墨岩，紧随其后。

晨光熹微，却照不进被鬼雾笼罩的黑山城。几个伤痕累累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再次投身于那片绝望的黑暗之中。

为了希望，也为了……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