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轩的自动门无声滑开,顾瑜看着那个与自己隔着标准一米社交距离,站得活像一尊门神雕塑的伊兰塞尔,差点没绷住笑。
自家严肃的上将,把这个所谓的“潜伏模式”,执行的未免也太到位了。
他怕菲利会长看出破绽,赶紧转过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飞快地对伊兰塞尔做了个口型。
——牵手,可以!
他甚至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强调道。
——不然太假了!
上次在第一军团,菲利会长可是亲眼见过他们俩凑在一起看机甲的,甚至他和伊兰塞尔还来了一次双人驾驶模式,进行了一场虚拟机甲对决,玩的不是一般的酣畅淋漓。
这才过了多久,突然就生分得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虫,傻子才会信。
伊兰塞尔的金眸微微一动,原本制定的计划被迅速修改订正。他执行力极强,几乎在顾瑜口型结束的下一秒,就调整了战略。
他上前一步,站到顾瑜身侧,距离从一米缩短到半臂,然后,非常自然地、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牵住了顾瑜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力道沉稳,没有半分**,纯粹是一种“我会护着你”的宣告。
顾瑜满意了,这才转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看向门口。
一位身着得体正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年长雌虫正站在那里。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正是雄保会的会长,菲利。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玄关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菲利会长,欢迎来访。”顾瑜主动开口,打破了这片刻的审视。
“顾瑜阁下。”菲利微微颔首,目光从伊兰塞尔身上掠过,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审视和冷淡,最后才重新落在顾瑜身上,表情缓和了许多,变得亲和力十足。
“顾瑜阁下,冒昧来访,没有打扰到您吧?”
“当然没有,您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顾瑜笑着侧身,“快请进。”
伊兰塞尔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在菲利会长进门时,象征性的对他点了个头,姿态冷峻,像一座沉默的山。
菲利将一个精致的恒温箱递了过来:“上次听亚德里恩说,阁下对植物很感兴趣,我正好得到了一些新发现的紫竹种子,想来和您这‘翠竹轩’的名字很配。”
顾瑜惊喜地接过:“紫色的竹子?这太难得了,谢谢您,会长,我正愁院子里单调了些。”
“阁下的喜好,总是如此与众不同。”菲利意有所指地说,目光却瞟向一旁的伊兰塞尔,“比起那些热闹的宴会和其他雄虫喜欢的艺术展,宁静的居所确实更适合休养。”
他说着,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姿态端正,像是在进行一场正式会晤,看向伊兰塞尔的目光依旧流露出一丝警惕。
顾瑜拉着伊兰塞尔,也在他对面坐下。伊兰塞尔刚一坐下,就松开了顾瑜的手,转而拿起茶几上的水壶,为顾瑜倒了一杯温水,试了试温度,才推到他面前。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专注而沉默,仿佛这是他唯一的职责。
菲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审视更深了。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将矛头对准了伊兰塞尔。
“伊兰塞尔上将,作为顾瑜阁下的监护雌虫,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职责范围。”菲利的声音带着一种长者的威严和不着痕迹的挑剔。
“雄虫幼崽的身心健康,是帝国的头等大事。任何超出监护范围的行为,雄保会都有权干涉。”
顾瑜心里咯噔一下,这古板会长果然是来找茬的。他刚想开口替伊兰塞尔说几句,伊兰塞尔却先一步开了口。
“我的职责,是确保顾瑜阁下的安全与快乐。我的一切行为,都以此为最高准则。”
伊兰塞尔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是吗?”菲利冷笑一声,“军雌的占有欲是刻在骨子里的,我很难相信,你会满足于只做一个‘监护雌虫’。”
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顾瑜正要打圆场,却忽然感觉到,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覆盖。他转头,正对上伊兰塞尔沉静的金色眼眸。
那只手没有用力握紧,只是安抚性地搭在他的手背上,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然后,顾瑜开口了,他笑吟吟地看着菲利,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家常:“会长,您多虑了。伊兰塞尔他……非常专业。”
他故意拖长了“专业”这个词的尾音。
“哦?”菲利挑眉。
“是啊,”顾瑜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落,“他会精确计算我每天需要摄入的营养,会根据我的作息调整房间的温度和湿度,甚至连我喝水的杯子,他都会提前预热到最适宜的温度,不会让我冷到,也不会让我烫到。”
顾瑜说着,端起面前的水杯晃了晃:“您看,就是这个温度。多一度都嫌烫,少一度又不够暖。
顾瑜眼含笑意:“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他的光脑是不是直接连着我的身体监测系统,让他能够实时根据我的需求进行调整。”
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让菲利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
伊兰塞尔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仿佛顾瑜说的不是他。
“而且,”顾瑜靠向沙发背,姿态慵懒,手却悄悄地反过来,勾住了伊兰塞尔的手指,“他从来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
顾瑜看向伊兰塞尔的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比如我想去图书馆看一整天书,他就陪着。我想待在家里发呆,他也陪着。
顾瑜说了一大段,才给出最终的结论:“他更像一个……嗯,一个拥有最高权限的智能管家,还是武力值爆表的那种。有他在,我特别安心。”
菲利沉默了。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或许是伊兰塞尔仗着近水楼台,对雄虫幼崽动手动脚,举止轻浮,导致帝国唯一一只珍贵的A 级,也极有可能是S级的雄虫阁下受到惊吓。
是的,他直到现在,还在惋惜,一开始测等级时,被顾瑜以强硬姿态拒绝了的第二次等级测试。
他设想的第二种情况,是这位上将本性难移,对雄虫阁下冷淡无礼,疏于照顾,甚至是加以恐吓,强迫雄虫听话。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伊兰塞尔对顾瑜的照顾,细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不是充满**的讨好,也不是流于表面的奉承,而是一种近乎刻板的、融入到每一个细节里的守护。
他看顾瑜的眼神,没有露骨的爱慕,却有着不容错辨的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里,他只看得到这一个虫的存在。
这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只雌虫,都要做得更好,更周到。
“看来……是我多虑了。”许久,菲利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话。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你把他照顾得很好,上将。”
这是菲利会长第一次,用如此平和的语气称呼伊兰塞尔,而不是如往常一般直呼其名。
伊兰塞尔只是微微颔首,惜字如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缓和了许多。
菲利和顾瑜聊起了菲利会长带来的紫竹种子的养护方法,伊兰塞尔则全程扮演着完美的背景板角色,安静地添茶。
又或者,在顾瑜动一下身子时,不动声色地将他身后的靠枕调整到更舒适的角度,体贴到了极点。
菲利嘴上在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伊兰塞尔。他发现,这只军雌的所有动作,都以顾瑜为中心。
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一种将对方完全置于自己之上的姿态,把顾瑜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个发现,让菲利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在这一刻,菲利会长对伊兰塞尔的偏见,出现了裂痕,这让他对待伊兰塞尔的态度,也改善了许多。
终于,菲利起身告辞。
“阁下,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以后您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或者直接联系雄保会,雄保会一定会竭尽全力满足阁下的要求。”
“好的,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顾瑜也站起身,和伊兰塞尔一起送他到门口。
临走前,菲利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两虫,最终还是没忍住,对伊兰塞尔说了一句:“好好干,当好阁下的监护雌虫。”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顾瑜差点笑出声。
直到翠竹轩的自动门再次合上,将外界彻底隔绝。
顾瑜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开口调侃,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整个人都撞进伊兰塞尔结实温暖的怀抱。
“外部威胁已解除。”伊兰塞尔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潜伏模式’关闭,《顾瑜快乐最大化协议》重新激活。”
下一秒,一个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顾瑜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只能攀着他的肩膀,承受着这只大猫猫迟来的“安抚”。
“唔……你这……切换得也太快了……”他在接吻的间隙,含糊不清地抗议。
伊兰塞尔退开少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金色的眸子里翻涌着压抑后的灼热。
“报告雄主,”他一本正经地汇报,“此次待机时间过长,所以我需要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