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晨光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便穿透蓝染工坊的雕花窗棂,精准地落在那口盛着“秋霜蓝”染液的陶缸上。缸中澄澈的冰蓝色液体在阳光下流转,宛如凝结了一整个秋山的清辉,泛着细腻而温润的光泽。孟云穿着素色棉麻工装,早已站在陶缸旁,眼神专注地凝视着染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难掩心中的期待与忐忑。
今天是试染旗袍面料的关键日子。林薇昨天送来的那块重磅真丝就平铺在旁边的木桌上,质地厚重细腻,色泽洁白如雪,静静等待着与“秋霜蓝”的邂逅。陆承宇提着一个保温箱走进工坊,身上带着清晨山林的微凉气息,保温箱里装着刚收集的新鲜晨露——按照古法染方的后续注解,染制贵重面料时,需用晨露调和染液,才能让颜色更贴合面料肌理,光泽也更显灵动。
“早,晨露我带来了,温度刚好。”陆承宇将保温箱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清新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他走到孟云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口陶缸,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昨晚没睡好?眼底有淡淡的青痕。”
孟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嘴角扬起一抹略带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笑容:“有点兴奋,总想着今天试染的事。这块重磅真丝质地特殊,我怕把握不好染液的浓度和浸染时间,毁了料子。”
“别担心,我们已经做了多次小样本试验,数据都很稳定。”陆承宇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到记录着详细参数的一页,“而且我查了古籍,上面记载‘重磅丝料,浸一时辰,晒半刻,复浸复晒,凡三遭’,我们严格按照这个步骤来,不会有问题的。”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已经把染方复原得很完美了,要相信自己的手艺。”
孟云心中一暖,抬头看向陆承宇。晨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将他眼中的坚定与温柔映照得愈发清晰,让她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转身从工具架上取下一根细长的木杆,这是专门用来翻动面料的工具,木质光滑,不会损伤丝料的纤维。
陆承宇则按照计划,将保温箱中的晨露缓缓倒入染液中,一边倒一边用干净的玻璃棒轻轻搅拌。染液与晨露交融,原本就澄澈的冰蓝色愈发通透,阳光洒在上面,仿佛有细碎的星光在液体中跳跃。“浓度刚好,我们可以开始了。”陆承宇停下搅拌,对孟云说道。
孟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提起那块重磅真丝,双手轻轻展开。丝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带着天然的垂坠感。她深吸一口气,将丝料的一端缓缓浸入染液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丝料接触到染液的瞬间,便迅速吸收着液体,原本洁白的质地渐渐染上一层淡淡的冰蓝,像冬日湖面初结的薄冰,清透而灵动。
“我来帮你。”陆承宇走上前,接过孟云手中的木杆,轻轻将丝料向染液中推送,确保每一寸面料都能均匀浸染。两人并肩站在陶缸旁,动作默契,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工坊里弥漫着染液的草木清香与丝料的天然气息,安静而美好。
丝料完全浸入染液后,孟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开始计时:“现在是七点半,我们需要浸泡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这期间要每隔一刻钟翻动一次,避免颜色不均。”
“交给我吧,我盯着时间。”陆承宇点点头,将木杆放在陶缸边缘,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式温湿度计,再次确认环境参数,“温湿度都在适宜范围,不会影响染色效果。”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陆承宇按时翻动着丝料,孟云则在一旁整理之前的试验数据,将每一次的参数与效果都详细记录在笔记本上,为后续的批量生产积累资料。偶尔,两人会低声交流几句,讨论着染液的变化与丝料的状态,默契在一次次的互动中不断加深。
九点半,浸泡时间到。孟云和陆承宇一起将丝料从染液中提起,沥干多余的液体。此时的丝料已经染上了一层均匀的冰蓝色,比浸泡过程中更深一些,却依旧保持着清透的质感,阳光洒在上面,泛着清冷而温润的光泽,宛如一块流动的冰蓝美玉。
“颜色太绝了!”孟云忍不住赞叹道,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完全符合我对旗袍衬里的期待。”
“确实很完美。”陆承宇也难掩兴奋,仔细端详着丝料,“接下来就是日晒半刻,也就是三十分钟。我们把它晾到院子里的竹竿上吧,那里阳光充足,通风也好。”
两人一起将染好的丝料抬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晾在提前准备好的竹竿上。丝料在风中轻轻摇曳,冰蓝色的质地与院子里的绿植相映,像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孟云拿出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着丝料的状态,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成果。
“接下来要复浸复晒两次,每次浸泡时间不变,日晒时间缩短到一刻钟。”孟云看着相机里的照片,轻声说道,“这样反复浸染晾晒,能让颜色更稳固,光泽也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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