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金市的雪下了整夜,清晨推开“蓝韵旗袍”的木门时,青石板路已覆上一层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檐角的冰棱垂成剔透的玉坠,阳光穿过时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橱窗里那件“银霜松枝”披肩上,让布料泛着的淡银光泽愈发柔和——那是“青峦”支线的首件成品,夹缬工艺刻出的松枝纹路,在银辉蓝的底色上若隐若现,像雪后青崖上缀着的霜花。
孟云刚把披肩的防尘罩取下,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巴黎买手店的负责人苏菲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接通时,屏幕里传来苏菲带着雀跃的声音,背景是巴黎市中心的展厅:“孟云,你快看!‘故梦系列’的展区已经布置好了,昨天预展时,‘秋江渔隐’旗袍被问了八十多次,大家都在等‘青峦’披肩的首发!”
镜头扫过展厅,墙面是柔和的米白色,挂着“秋江渔隐”“草木染香”等旗袍,每一件都配着中英双语的故事卡片,角落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蓝染工艺的制作视频。最显眼的位置留着一块空白,旁边立着一块牌子:“青峦披肩——雪天青崖的东方诗意,12月12日全球首发”。
“太完美了,苏菲!”孟云笑着点头,转身拿起桌上的“银霜松枝”披肩对着镜头,“这就是‘青峦’的首件成品,用了传统夹缬工艺和改良的‘银霜染’,今天会通过国际快递寄给你,刚好赶上首发仪式。”
苏菲凑近屏幕,眼中满是惊叹:“天呐,这光泽太特别了!松枝的纹路像活的一样,银辉蓝在光下的渐变太迷人了——我敢保证,它一定会成为这次展会的焦点!”
挂了电话,孟云正小心翼翼地将披肩装进定制的锦盒,沈叔推门进来,身上带着雪后的清寒,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盒:“云丫头,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用蓝染布层层包裹的物件,解开布料时,一件小巧的儿童旗袍露了出来——面料是淡淡的天青色,边角绣着几朵稚嫩的白梅,针脚虽不如后来的精细,却透着一股笨拙的温柔。旗袍的领口内侧,缝着一块小小的蓝染布标,上面用丝线绣着“阿云”二字。
孟云的呼吸骤然一滞,指尖抚上那柔软的面料,眼眶瞬间热了。这是母亲笔记本里提到的“未完成的小旗袍”,是母亲第一次独立染布成功后,特意为年幼的她做的,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订单变故,只完成了主体部分,领口的盘扣还没来得及缝上。
“当年你母亲把这件旗袍藏在老宅的樟木箱里,说等你十八岁生日时,亲手给你缝上盘扣。”沈叔的声音轻缓,带着岁月的温厚,“我整理老宅时,在箱底的夹层里找到了它,你看这面料——”他指着旗袍的下摆,“是你母亲当年试染的‘天青染’,用了初春的柳芽汁做助剂,颜色比普通蓝染更浅,像刚放晴的天空。”
孟云拿起旗袍,轻轻展开,发现衣襟内侧缝着一个小小的丝袋,里面装着三枚打磨光滑的蜜蜡盘扣,颜色是温润的鹅黄色,与天青色的面料相得益彰。丝袋上绣着一行小字:“愿吾女阿云,一生如青蓝,温润而有光。”
“这是母亲……”孟云的声音哽咽,泪水落在丝袋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总缠着母亲要“会发光的蓝裙子”,母亲笑着说:“等阿云长大,娘给你做一件裹着月光的蓝旗袍。”如今,这件未完成的小旗袍,还有这枚绣着期许的丝袋,便是母亲跨越岁月的回应。
“我想着,把这件小旗袍的面料拆了,做‘青峦’披肩的衬里。”沈叔看着她,眼中满是期许,“你母亲当年没完成的盘扣,刚好可以缝在披肩的搭扣处——这样,她的心意就能陪着‘青峦’一起,走到更远的地方。”
孟云用力点头,泪水滑落的同时,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抱着小旗袍走进工作室,凡若尘正对着染缸记录数据,看到这件天青色的小旗袍,眼中满是好奇:“孟云姐,这是?”
“这是我母亲当年给我做的旗袍,”孟云轻轻抚摸面料,“我们把它拆了,做‘青峦’披肩的衬里,让母亲的心意融进每一件成品里。”
凡若尘愣了愣,随即露出感动的神情:“这太有意义了!天青色的衬里配银辉蓝的面料,一定会形成特别的渐变效果——我这就去准备拆线工具,保证不损坏任何一寸面料。”
拆线的过程格外小心翼翼,孟云亲自上手,指尖捏着细小的绣花针,一点点挑开当年母亲缝下的线迹。每挑开一针,都像在触碰母亲当年的温度,那些藏在针脚里的温柔与期盼,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整个工作室都浸着淡淡的暖意。拆到领口时,一枚小小的纸团从夹层里掉了出来,展开后,是母亲娟秀的字迹,带着些许孩子气的涂鸦:“阿云今天学会自己穿衣了,奖励一朵白梅;阿云说想和娘一起染布,等她长大,就教她‘天青染’。”
“原来母亲早就想教我蓝染了。”孟云轻声说,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母亲的笔记本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