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云溪
江城的深秋总是来得猝不及防,一场冷雨过后,街道两旁的银杏叶簌簌飘落,铺成一条金黄的小径。孟云站在市立医院的住院部楼下,裹紧了身上的米白色风衣,指尖还残留着刚给母亲熬好的小米粥的温度。手机里刚收到杨子辰发来的消息:“孟凌已经在病房外等着了,叶知秋也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谈。”
看到“叶知秋”三个字时,孟云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距离上次在银杏林的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这八年里,她从青涩的大学生变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笔名叫“默云溪”,写下了无数关于青春与重逢的故事,却唯独不敢触碰自己心底那段藏着银杏叶与歌声的回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有交集,可命运偏偏在这样的时刻,将他们重新拉到了一起。
深吸一口气,孟云提着保温桶走进住院部大楼。电梯缓缓上升,镜面里映出她略带疲惫却依旧清澈的眼眸,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这些年独自支撑的见证。母亲三个月前查出冠心病,需要长期住院治疗,弟弟孟安还在国外读研——提起这个小她六岁的弟弟,孟云眼底掠过一丝柔软。孟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出生时恰逢孟云备战中考,当年还是她趴在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商量着取了这个名字,寓意“平安顺遂”。高中时孟安还是个跟在她和孟菲身后的小不点,总抢着帮她们背吉他包,蹲在银杏林里捡落叶做书签,如今已经长成了能独自在异国求学的大人,只是性子依旧黏人,母亲住院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打越洋电话,语气里满是焦灼,好几次说要请假回国,都被孟云劝住了。“你安心完成学业,家里有我和哥呢。”这话她不知说了多少遍,挂了电话却总要对着母亲的病历单发呆许久。白天要跑医院、处理家务,晚上还要赶稿更新小说,常常忙到后半夜才能躺下。支撑她走下去的,除了家人的陪伴,还有那些藏在文字里的梦想与坚持——她始终记得叶知秋当年说过的话:“创作的本质是真诚,只要你不放弃,文字就会给你力量。”
走出电梯,走廊里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却比孟云自己住院时多了几分安心——这一次,她是守护者,而不是被守护的人。远远地,她就看到了孟凌的身影,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靠在病房门口的墙壁上打电话,眉头微蹙,似乎在处理工作上的急事。旁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身形挺拔,侧脸的轮廓依旧熟悉,只是比年轻时多了几分成熟稳重,正是叶知秋。他的头发剪得利落,额前的碎发被打理得整齐,鼻梁高挺,薄唇紧抿,身上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场,却在看到孟云的瞬间,眼神柔和了几分,褪去了些许疏离。
听到脚步声,叶知秋率先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的眼神复杂,有惊讶,有怀念,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孟云的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快步走到孟凌身边:“哥,妈怎么样了?”
“刚睡醒,精神好多了,还念叨着你熬的小米粥,”孟凌挂了电话,接过她手里的保温桶,语气温和,转头看向叶知秋时,语气多了几分客气,“叶知秋说他刚好在附近开会,听说妈住院了,就过来看看。”
叶知秋走上前,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沙哑:“孟云,好久不见。阿姨的情况,孟凌都跟我说了,你别太辛苦了。”
“谢谢关心,我还好。”孟云的语气有些疏离,低头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擦拭双手,不敢看他的眼睛。八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他们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在银杏林里合唱《落叶》的少年少女,中间隔着的,是错过的青春,是未说出口的误会,还有这些年各自的人生轨迹。她想起高中时,叶知秋偶尔会陪她去学校门口等孟安放学,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男孩总会扑到她怀里,仰着小脸喊“姐姐”,再怯生生地叫一声“叶哥哥”,然后就躲在她身后,偷偷打量这个会给她弹吉他的大哥哥。这些细碎的回忆像羽毛般拂过心头,让她莫名有些酸涩。
病房里,孟妈妈正靠在床头看报纸,看到孟云进来,立刻放下报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云来了,快过来让妈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妈,我挺好的,你别担心。”孟云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指尖感受到母亲掌心的温度,心里安定了不少,“我给你熬了小米粥,你尝尝看,还是你喜欢的那个味道。”
孟妈妈点点头,孟凌已经熟练地打开保温桶,盛了一碗小米粥递过去。叶知秋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来,只是静静地看着里面的场景,目光落在孟云的侧脸上,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他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发展音乐事业,成为了小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却始终没有忘记那个在银杏林里唱歌的女孩,没有忘记当年因为一场误会而仓促结束的关系,更没忘记那个总跟在孟云身后、怯生生的小不点孟安。上次回国偶然听同学提起,孟安考上了国外顶尖的理工大学,他还默默为这个当年的小不点高兴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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