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勾栏听曲!
许长歌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这花魁娘子究竟生的何等模样,是否真如传闻中的那般色艺双绝。
吱呀一声,客房的房门被打开。
李念卿一身锦绣华服站在门外,手拿折扇,怀抱锦盒,看样子对今晚的梳弄宴势在必得。
“许兄,你看我这身行头如何?”
许长歌很想说白搭,临了又改了口,“李兄,你只要能赢过沈春明就已经是胜利。”
“哈哈,托许兄吉言!”李念卿也是这般想,只要胜过沈春明,还有何人能与他争?
出了醉云楼,坐进马车,许长歌与李念卿一同去往天仙楼。
马车刚在天仙楼停下,掀开帘子的二人就被刘妈妈扭腰迎上,“哎哟,李公子你可算来了,奴家在这等你许久了!”
然而当刘妈妈看到后面的许长歌时,顿时变了脸色,“你怎么也来了?今日不同往日,这天仙楼闲杂人等可是进不得!”
李念卿下了车,伸手一掏就是五十两银子,“这是我跟许兄的入门费,够不够?”
“够!够!”刘妈妈当即脸上堆笑,“两位贵客,快快请进!”
看来今日梳弄宴,天仙楼设置了极高的门槛,目的是筛选掉那些财力不够的客人,许长歌有柳花魁兜底自然不惧,信步从容跟着李念卿一同走进天仙楼。
与此同时,在天仙楼斜对面的茶楼上,婢女小蝶捏着桂花糕的手猛地一顿,碎屑簌簌落在描金碟子里。
方才还漫不经心的目光骤然凝住,死死锁在天仙楼前那件狼皮大氅上。
“好你个许长歌,我家小姐为你茶饭不思,你竟然还敢去青楼里逍遥快活?!若非我今日来此给小姐买点心,还真发现不了你竟是个风流浪荡子!”
“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家小姐!”
许长歌这边,走进天仙楼后,进门看到一个宽敞的客厅,里面摆着几张桌子,客人不多。
客厅后面的就是院子,抬头可以见到二楼和三楼垂眸望来的姑娘们。
在侧边房间内,有五位身姿婀娜的姑娘正在表演,弹古琴的,跳舞的,唱曲的,抱着琵琶弹奏的,莺莺燕燕,古色古香。
恰好,后面又进来两位客人,在一楼大厅的座位坐下。
许长歌看到他们简单点了一壶茶,两样小菜,就给了小厮二十两银子。
“好!当赏!”
姑娘们的表演一曲结束,观众纷纷叫好。
小厮端着盘子来到大厅客人面前,客人纷纷开始打赏。
少则十两,多则二十两。
许长歌心中唏嘘,这只是一楼的价位,姑娘们也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这青楼一般人还真是消费不起!
“许兄,我们就不在这外间逗留了。”
李念卿抱着给柳花魁准备的礼物,大步往里走,意气风发。
许长歌同他并肩而行,一起穿过庭院,沿着走廊,不一会就来到第二重的内间院子。
内间与外间已有极大不同。
跨过一道极高的门槛,只见内间摆着十几处轻质隔断隔开的雅座,几位带着醉意的公子正在高谈阔论,他们身边已经有姑娘坐陪了。
想必这里的消费会是一个更高的水准。
这时,引路的刘妈妈朝着楼上喊了一声,“醉云楼的东家李念卿公子来了!”
客人们立即望过来,纷纷向李念卿点头致意,“哈哈,李公子,祝你旗开得胜啊!”
“今晚柳花魁的入幕之宾,我看非你莫属啊!”
作为今晚的种子选手,李念卿备受瞩目,潇洒的对着众人拱手示意。
刘妈妈这一嗓子,直接传到三楼柳花魁的暖阁里。
此时,屏风后的柳清鸢正在梳洗打扮,外间坐着囚婆,在极力劝说,“清鸢,沈公子对你不错!你公开选人梳弄已经让他生气,今日万不再拂他面子!”
听见外面的动静,屏风后的身影微微一顿,“小兰,你去看看,是不是他来了?”
“好的,小姐。”小兰推开房门来到走廊向下望了一眼,回来时脸上带着些许兴奋,“小姐,是他来了!”
囚婆会错了意,甩了甩帕子,语重心长道:
“清鸢,妈妈我是过来人,那李念卿纵使有些家业,也只是表面风光,他得罪沈三公子,在桃源县已无法立足,你若是选他,日后有得你的苦吃!”
“你肯梳弄,妈妈我很为你高兴,但是你也要体谅妈妈,沈公子在这天仙楼可是入了股的,若是得罪了他,妈妈我也不好过!听妈妈劝,可莫要选那李念卿!”
“知道了,囚妈妈。”屏风后声音古井无波,带着淡淡疏离。
“清鸢,你若早这般开窍该多好!”
见柳清鸢终于顺从,囚婆心中大喜,起身走出暖阁,来到三楼走廊,向下望了一眼,脸上随即浮现浓烈笑意,“哎呦,贵客来了!”
李念卿作为今晚的大金主之一,囚婆知道他定会贡献出不少银子,有他的陪衬,更显得胜出的沈三公子有身份,这种绝佳的配角哪里去找?
“李公子,快请上二楼,我这就让水珠儿给奉茶!”
然而,话音刚落,囚婆笑容猛然僵住。
许长歌!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还跟李念卿搅和在一起,若是侯四忍不住想要对他动手,那今日的大事岂不要出岔子?
不行,无论如何我得将他轰出去!
这时,许长歌也正抬眸望向囚婆,见到她脸上的讶异与愠怒表情,心中暗自发笑。
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这一次,我不仅要赎回我家娘子,还要夺走你的当家花魁!
“许兄,我们上楼喝茶。”
身旁的李念卿说着,便拾级而上。
许长歌紧随其后。
但他刚踏上台阶,却听囚婆一声冷哼,拖长了音调。
“慢着!”
此时,身处一楼的一位身材魁梧的龟公,闻声大步向前拦住许长歌的去路,“你没资格上二楼!”
三日前,在许长歌与囚婆谈判之时,他一直在场旁听。
在他眼里,许长歌只不过是卖掉自家娘子的无赖,不配去二楼喝茶。
见此,李念卿目光微怒,“囚妈妈,你这是何意?”
“李公子,今日可是我当家花魁的梳弄宴,光着二楼的茶资就是百两起步,若是没钱谁也上不得了二楼,这是我天仙楼的规矩!”
囚婆沿着楼梯从三楼来到二楼,居高临下向下俯视,“许长歌,若是想要与我商谈周娘子的事情,我们在一楼即可,可别扰了二楼客人们的雅兴。”
李念卿当即不满道:“囚妈妈,许长歌可是我朋友!”
囚婆摇头,甩了甩手中帕子,“李公子,规矩就是规矩,我若放一个身份低下的人上来,让二楼的贵客们怎么想?”
话音落下,一道语气轻蔑十足的声音从二楼大厅传出。
“今夜可是柳花魁的梳弄宴,许长歌一个双脚粘泥的乡野村夫,凭什么上楼喝茶!”
闻声,许长歌抬眸望向楼梯口,只见沈春明缓缓走来,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
二楼的客人除去财力,还需要名望与地位。
但许长歌此时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显然囚婆与沈春明在故意针对和刁难他。
此处的动静很快引来众人关注,渐渐的,在场之人都已认出许长歌。
“看呐!那不是李仙女的未婚夫许长歌吗?他怎么也来青楼,还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知县大人责怪?”
除了强分沈家的米,智斗县城魏德发,在场众人更为关注的,还是他知县大人未来女婿这个身份。
能来此消费的客人,可不是那些吃不饱饭的灾民,对许长歌没什么感激,反而生出丝丝嫉妒。
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里的豪客,家里妻子多半是家族联姻的结果,结婚前都没见过面,大乾又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夫妻之间彼此很难情投意合。
而许长歌既得到李仙女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子青睐,还要再来青楼找红颜知己,就显得尤为过分。
还有攀附权势的一些人,本属于沈家的利益阵营之内,此刻望着许长歌的目光中,那**裸的嘲弄之色几乎不加掩饰。
“许长歌,一个不知天厚的乡野刁民,也敢来天仙楼里丢人现眼?”
“他还想要上二楼,我们都没资格去,他凭什么?”
此时,那身材魁梧的龟公冷冷注视着许长歌,“你付得起茶资吗!赶紧走开,若是挡着道影响客人上楼,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他边伸手推搡许长歌,然而用力之下,却发现对方竟然纹丝未动,不由暗暗心惊。
练家子?!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来,许长歌却是丝毫不慌,自始至终都没正视面前的龟公一眼。
“拿开你的狗爪,不然你会后悔。”
余光之下,婢女小兰不知何时已来到二楼,并缓缓向这边走来。
娘子派人来给自己解围了!
只见小兰来到囚婆跟前,施了一礼,“囚妈妈,许公子昨夜已经向小姐付了五百两银子,预定下二楼的席位,还请你让他上楼。”
——嘶——
此言一出,满楼的凉气倒抽,好大的手笔!
那拦路的龟公瞳孔巨震,身体不禁一颤,撤开手来。
五百两!
囚婆当即怔住,许长歌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子,他还有银子赎回自家娘子吗?
沈春明也没想到,许长歌出手竟然如此阔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许长歌心中暗爽,娘子你为啥不说一千两,好让这沈春明的脸拉的更长。
“囚妈妈,今天我可不找你,而是花钱来买消遣的,你这天仙楼不会不接待吧?”
囚婆脸上收敛震惊之色,缓缓让开道路。
一个村里出来的粗俗无赖,岂懂喝茶吟诗作对,上得二楼又如何?
丑态百出罢了!
许长歌拾级而上,来到二楼大厅,只见房间的布置比一楼更为雅致,有茶桌、座椅、书架上摆满文人诗集,墙上挂着许多字画与楹联。
若是不知此地是青楼,还真当它一处文人雅室。
此时,七八个宾客在此落座,有老有少,但无一不是身着华服,像许长歌这般身披狼皮大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许长歌与李念卿被安排在正中位置,对面就是神色不善的沈春明。
俄顷,一个盛装打扮,气质脱俗的姑娘,缓缓来到大厅中央的茶台前。
“诸位客官,水珠儿略懂茶艺,这打茶围这一环节,就有我来服侍大家。”
水珠儿身着一袭鹅黄襦裙,走动时如碧波漾起细浪,人如其名,脸蛋润的能滴出水来。
在此打茶围的多是老熟客,自然认识水珠儿,忍不住赞叹道:“姑娘过谦啦!谁人不知天仙楼的水珠儿可是位茶艺大师!纵使放眼整个洛州,那也算数一数二的!”
许长歌心中微动,想必这第一个环节便是喝茶聊天,吟诗作对,让客人们区分出层次。
“奴婢搜集大乾茗茶十余种,还请诸位品评之后,准确说出茶的名字。”
水珠儿取出不同的小茶壶,一边为客人们分茶,一边说道。
打茶围,说白了就是让青楼开始筛选为花魁梳弄的客户,不仅要有钱,还要有品,若是连茶都没喝过几种,自然是没什么见识,便上不了三楼去“斗缠头”。
许长歌轻轻嗅了嗅鼻头。
在超级嗅觉与科学种植能力的加持下,空气中飘散着的十余种味道,在脑海中清晰可见,茶名及味道顷刻间全部被甄别出来。
这也太简单了!
在场宾客纷纷举杯,待喝完茶,个个迅速说出茶名。
只有许长歌对面前的那杯茶迟迟无动于衷。
见此,沈春明幸灾乐祸的目光直直望过来,“一个茶都没喝过几种的粗鄙猎户,非要上这二楼来丢人现眼!”
闻言,李念卿不禁侧目,心中暗暗担忧。
许兄来自绿水村,生活艰苦,定然不识茶,他若是出丑,自己也会在柳花魁面前丢面子。
“这位客官,难道对奴家的茶没有兴趣吗?”恰在此时,水珠儿也注意到许长歌的异常,莲步依依走来,眨着一双大眼睛道:“还是......怕品不出来这是什么茶呀?”
众目睽睽之下,许长歌神色如常,嘴角缓缓勾起,“不,我是嫌一杯太少,我要品十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