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德发下令之后,又有五六名衙役走入院子,加上十多名府军,已有近二十人,迅速围成一个圈,将许长歌围在当中。
唰~唰~唰,腰间长刀纷纷出鞘,刀光森寒刺眼。
张老七脸上带着得意,扯着嗓子喊道:“他箭术虽强,但眼下手中无弓,便无法再继续逞凶!”
这般说着,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纵使二十人拿不下许长歌一个,也可以给他安个拒捕的罪名,列为通缉犯,让他永远难以翻身。
许长歌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但面对步步逼近的府军与衙役,眸光也在一点点下沉。
此时,他看到主簿周向阳叹息一声,对着自己暗暗摇头示意。
一旦动手,自己就会被坐实拒捕的罪名。
再有几个重伤的,自己甚至会被安上袭杀官府人员的大罪,到时候知县回来也难救。
“且慢动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清亮的嗓音响起。
许长歌闻声望去,只见李晚晴疾步奔来,杏眼亮闪,容颜清丽娇而不怯,有种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奔赴之姿。
许长歌的心窝子一下子被戳中,即紧张,又感动。
“娘子....啊不,晚晴姑娘,你快走开,这里太危险!”
魏德发却是眉头紧皱,当即冷声喝问:“李晚晴,纵使你是县令千金也莫要乱来,若是受伤,本官可不负责!”
然而,李晚晴却脚步不停,没有去护在许长歌身前,径直从院子中穿过,钻入了衙门口的人群中。
见此,许长歌顿时愣住,娘子,你这也太不讲义了!
魏德发脸上重现浮现冷笑,“快将许长歌速速拿下,押入大牢严刑拷打!”
两名府军顿时欺身而上,双手按压在许长歌肩头,用力下压想让他俯首跪下,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许长歌身体纹丝未动,两名府军反而憋的满脸通红。
魏德发笑面阴狠,脸上浮现阴谋得逞的算计,“许长歌,你竟敢拒捕!给本官将他就地格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咚——咚——咚——”
衙门外,突然传来三声鼓响,声音急促又响亮,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魏德发眉头猛地拧成一团,脸色阴沉至极,在这时候击鼓,明摆着添乱!
“何人击鼓鸣冤?”他厉声喝问,怒不可遏。
俄顷,一名衙役疾步而来,“回禀大人,是.....知县大人的千金李小姐。”
此时,人群中自然让出一条道路,李晚晴再次回到院子,来到魏德发面前,成为全场的焦点。
“县丞大人,民女李晚晴有冤!”
众人纷纷疑惑,贵为知县千金的李仙女,又怎么会有冤情?
见此,周向阳微微一笑,转头对魏德发道:“县丞大人,按大乾律例,若有击登闻鼓鸣冤者,当即时受理,若有延误,杖六十,故意推诿者,加罪一等,罢官夺俸。”
“不劳周周主簿提醒!”魏德发语气不善,脸色铁青,当即明白李晚晴的拖延之计,眼眸浮现狠辣意味。
“李晚晴,你虽是知县千金,但本官也要秉公执法,你可知若无重大冤情,击登闻鼓可是要被杖责八十!”
“民女知道!”李晚晴眸光坚定,毫不退缩。
“那你击鼓所为何事?”
李晚晴深吸一口气,抬起葱白玉指,指向老捕掾,“我要状告张老七公报私仇,诬陷许长歌!”
在张老七眼里,许长歌只是一个乡野刁民,此刻听到县令千金要为许长歌出头状告自己,瞬间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这.......是什么情况?
魏德发眉头紧皱,先是周向阳,又是李晚晴,这许长歌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好对付。
“李晚晴,你与许长歌非亲非故,又不涉案,非利益受损一方,这诉讼不成立!”
“不,我是许长歌要好的朋友,朋友有难我自当营救!”
魏德发骤然加重语气,“按大乾律,非涉案者不得越俎代庖干预诉讼,否则便是‘干名犯义’,轻则罚银,重则杖责!你是知县千金,更该懂这规矩,怎能仗着父亲的身份,随意搅扰公堂?”
“我......”李晚晴欲言又止,回想起许长歌不惜得罪沈家,不顾安危为民发赈灾粮的情形,杏仁美眸浮现坚定的光芒。
父亲常说,公道比名节更重。
许大哥身份低微,为了灾民尚且能够奋不顾身,我既为知县千金,怎么能任由这等英才被人陷害?
非常时机,当行非常之举。
念及此,李晚晴粉拳紧握,一声娇叱:“我.....是许长歌的未婚妻!”
哄~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李仙女竟然与许长歌定了亲!”
“我的天呐!”
周向阳摇头苦笑,平日里温柔贤淑的乖乖女,竟然有这般胆大心细的一面?
这许长歌武艺超群,若是知县大人得此良婿,必添极大臂助。
但是,魏德发不会被如此好糊弄,“李晚晴,口说无凭,你可有婚约聘书?若是没有,就是在欺瞒本官!”
李晚晴本就是先斩后奏,哪里有这等物证?
清丽少女眸光狡黠一转,红唇轻咬,莲步依依来到许长歌面前,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吻了一下。
——嘶——
围观众人纷纷惊呼。
“我的天,人美心善的李仙女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许长歌!”
“李仙女这是下凡了啊!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哎呦,你下手这么重干嘛!”
在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是不可逾越的礼教规范。
女子甚至被要求笑不露齿、行不动裙,而李晚晴当众做出这等轻佻举动,可谓伤风败俗,失仪之极,甚至会让知县李文正被弹劾教女无方,家风不正。
然而,众人对此却少有苛责。
“我明白了!知县大人的千金这是为了救许长歌,甚至不惜自毁名节!”
“此等人美心善的佳人,只应天上有,人间绝无迹啊!”
温暖的唇瓣在嘴上一闪而逝,让许长歌怔怔失神良久。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以身相许吗!
这他么该死的幸福,来的真是太突然了,一点准备的都没有!
对于女子,这本是不知羞耻之事,但李晚晴纵使脸颊烧的滚烫,脚下却没有怯懦半步。
一吻过后,她只是有点不敢看许长歌,转身对着魏德发道:“我与许长歌已有婚约之实,县城大人可还需要聘书那等形式上的名义?”
“当真有辱斯文!”魏德发冷哼一声,拂袖走进公堂,坐在主位公案之上,深邃的眸子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知县不在,这桃源县县衙就是我魏德发最大,这案子结果如何,还不是任由自己来断。
如此一来,自己不仅可以拿下许长歌,还可以用李晚晴来挟制知县李文正。
此时,周向阳也走进公堂,坐在主簿之位,提起笔,对着魏德发淡淡一笑。
“县丞大人,本次案件,我会一字不差如实记录,日后上报知县大人与朝廷。”
他声音虽轻,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异常浓烈。
一个主簿而已,魏德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冷着脸扬声道:“升堂!”
堂下两侧的八名衙役,手里握着长约五尺的水火棍,听到魏德发的命令,齐齐将棍子往地上顿去。
“笃!笃!笃!”
闷响响起,地面震颤,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威武.....威武~”
雄浑又响亮的威喝声,在公堂里绕了一圈,传到院子,让围观百姓心头发紧。
然而,被一众府军严密监视着许长歌,缓缓来到堂上,却是昂然而立。
“大胆刁民,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周德发怒摔惊堂木,冷声喝问。
许长歌本不想下跪,但身旁的李晚晴拉了拉他,这才不情愿的跪了下去。
跟娘子跪在一起,他认了。
“李晚晴,你诉张老七污蔑许长歌,可是以民告官,如若并无真凭实据,那就是诬告,罪加一等,除击登闻鼓杖责八十外,还要被额外再杖责五十!”
你这狗官,已有取死之道,还敢吓唬我娘子?
一百多棍下去,哪还有活人!
李晚晴尚未回话,许长歌当即反唇相讥道:“敢问大人,张老七认定我许长歌杀人冒功,可有真凭实据?”
“我当然有!”跪在一旁的张老七,冷哼一声,“县丞大人,死者张杨氏的遗书,我一直随身携带着,等的就是让许长歌伏法的这一天!”
说着,他伸手向着自己胸腹前摸去,然而却摸了个两手空空,不由浑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