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商回到公寓。
打开门,室内一片安静,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廊灯。
“绍野?”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
没有回应。
程言商换鞋的速度加快。
他立刻想到绍野那的身体状况,心里想,这人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
他快步走向卧室,推开房门——
里面空无一人,床铺整齐。
只有绍野那个简单的旅行箱放在角落。
程言商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未读消息或未接来电。
他立刻给绍野发了一条信息,
“出门了?你在哪?”
绍野的回复很快弹了出来,
“有事。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简洁的回答,没有多余的解释。
程言商看着这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明明两个人什么都还没发生,失落和无力却已经涌上心头了。
程言商突然清晰地意识到,他和绍野之间的联系是如此脆弱和单向。
他对绍野的很多消息,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如果绍野不愿意说,他就只能被动地等待。
就像一个被隔绝在外的局外人。
只是一条简单的回复,让程言商愣坐在原地。
而此时,城郊的盘山公路起点处,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听说绍家那位久未露面的二少爷要来赛车,而且是在被他大哥明确“封杀”的情况下。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富家子弟纷纷驱车前来,想要亲眼见证这位落难少爷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绍野站在他那辆借来的显得格外“朴素”的基础款跑车旁。
他换上了一身贴合的黑色运动服,勾勒出不失力量感的身体线条。
黑色的短发被山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搭在额前,衬得他那张脸愈发精致。
与周围喧嚣环境格格不入的是他那双棕色眼眸,没有丝毫年轻人该有的冲动或紧张。
只有了然于心的沉着和冷静。
他的对手,李远达,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皮衣。
带着青色的胡茬,嘴角习惯性叼着根未点燃的烟。
他靠在改装跑车上,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绍野。
“哟,绍野,你还真敢来啊?”
一个穿着的年轻男人抱着胳膊,语气带着嘲讽,
“听说你哥发话了,谁帮你就等于跟绍家过不去。你这车……哪儿来的?”
刘向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低声对绍野说,
“绍野,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李远达是这一带有名的车疯子,技术狠,不要命,你这车……跟他比太吃亏了。”
这车还是刘向借给他的,就是基础的跑车,没有任何修改。
李远达眯着眼,像打量猎物一样扫过绍野和他那辆车。
嗤笑一声,声音带着烟酒浸染过的沙哑,
“小少爷,细皮嫩肉的,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回家喝奶去吧,我没空陪你玩。”
绍野抬眸,目光平静地迎上李远达带着压迫感的视线,
“怕输?”
李远达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碾灭嘴里的烟,大步上前,
“激将法?小子,我可真就吃这套!来,签状子!”
“但是你这车太次了,我赢了也胜之不武,我的车你挑一辆吧。”
绍野有些意外看了眼李远达,也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与李远达张扬的火红色相比,绍野最后还是选了一辆银黑色的跑车。
按照这里的规矩,挑战头车需要签订一份简单的“生死状”。
声明比赛自愿,出现任何意外,后果自负,组织者和对方不承担法律责任。
这条盘山公路以弯多,路险着称,尤其是几个连续的“发卡弯”,极其考验技术和胆量。
每年在这里出事的人不在少数。
两人毫不犹豫地在“生死状”上签下了名字。
有好事者立刻开启了直播。
比赛开始,两辆跑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入漆黑的盘山公路。
初始阶段,李远达凭借车辆性能和经验,很快取得了微弱领先。
而绍野则紧随其后,他的驾驶风格与李远达截然不同,更加精准,冷静。
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每一个弯道都能寻找着最极限却又最稳妥的切弯点,死死咬住。
无人机紧紧跟随两辆车,画面剧烈晃动,充满了速度与激情。
比赛进行到中段,山路愈发险峻,连续的发卡弯一个接一个。
就在两辆车以极高速度通过一个陡峭的弯道时,天空毫无预兆地暗沉下来,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瞬间连成雨幕。
“卧槽!这时候下雨!要命啊!”
雨水瞬间浇湿了路面。
原本就充满挑战的山路变得像是覆盖了一层油膜。
不仅路滑,能见度也急剧下降。
虽然一群人爱看热闹,但是人命还是重要。
绍野能从对讲机里听见刘向等人的劝阻,
“雨太大了!危险!立刻终止比赛!”
“李远达!绍野!停车!听到没有!”
与此同时,这样惊险刺激的一幕,也让直播瞬间登上了同城热榜第一。
然而,两辆车内的驾驶员仿佛都与外界隔绝。
李远达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更加兴奋的笑容。
他享受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雨水的危险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征服欲。
他猛地一脚油门,试图甩开绍野。
而绍野,透过被雨水疯狂冲刷的挡风玻璃,眼神依旧专注。
雨水和黑暗确实放大了每一个弯道的风险,但他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胃部因为紧张和高强度的精神集中而隐隐抽搐。
偏头痛也有发作的征兆。
但都被绍野强行压下。
他有不得不赢的理由。
程言商放下手机,心情低落地走进浴室。
准备冲个澡驱散疲惫和那点莫名的烦闷。
他刚脱下外套,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出一条娱乐推送。
他原本心不在焉,手指习惯性地就要将其划掉。
这种博眼球的八卦新闻他向来不感兴趣。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时,他眼角的余光瞥清了那条新闻的标题——
惊!绍家二少绍野雨夜狂飙盘山公路,疑似为巨额赌金搏命!现场直播中!
程言商像是被重锤给击中了,心跳漏了一拍。
他抓起手机,迅速点开了那条推送链接。
手机屏幕立刻跳转,传送到了一个喧嚣吵闹的直播间画面。
晃动的无人机镜头里,雨势越来越大。
险峻的山路上,两辆跑车正以玩命的速度在雨幕中穿梭,漂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