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感知如同潮水般退去,王一凡猛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喘息着,额角已布满细密的冷汗。
刚才那短暂的感知连接,如同将他投入了一个由纯粹恶意编织的粘稠沼泽。无数混乱的思绪、狂暴的**、以及撕裂一切的冲动,如同钢针般试图扎入他的脑髓。若非他及时以剪纸时锻炼出的极致专注守住灵台一点清明,恐怕瞬间就会被那庞大的负面情绪洪流所吞噬。
“一凡!你怎么样?” 林晓晓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手中平板的屏幕正闪烁着红色的警告信号——那是她捕捉到的、来自王一凡精神波段剧烈震荡的警报。
秦战一步跨前,铁钳般的大手稳稳扶住王一凡微微摇晃的身躯,眉头紧锁:“看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眼神深处已是一片冰寒。
周围,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建筑崩裂的轰鸣、以及那越来越响,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原始恐惧的诡异低语仍在持续。时间不等人。
王一凡用力晃了晃头,驱散最后一丝眩晕感,语速极快地说道:“不是单一生命体!那‘核心’是一团……活着的阴影,由被困在里面所有人的负面情绪汇聚、异化而成!它在吸收恐惧成长!赵凯…赵凯他们被阴影缠绕,成了它的‘电池’和第一道防线!”
他抬起手,指向那不断扩张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黑暗区域中心。“必须打断它!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它在精神层面吸收能量!”
“精神层面……” 林晓晓脸色发白,“我们的精神系能力者尝试过远程干预,但他们的精神力一接触那片区域,就像泥牛入海,反而被吞噬了一部分,现在都受了反噬!”
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这怪物不仅物理破坏力惊人,还拥有如此诡异的精神特性。常规的异能手段,无论是元素轰炸还是精神冲击,似乎都只是在给它“喂食”。
秦战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麾下的精锐,竟对此等邪物束手无策?难道真要动用大规模毁灭性武器,将这片区域连同里面可能存活的无辜者一起抹去?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
就在这时,王一凡却缓缓站直了身体。他脸上的些许慌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水的专注。他反手,从始终随身携带的那个看似普通的帆布工具包里,取出了一件事物。
那是一杆唢呐。
黄铜的喇叭口在应急灯光下流转着暗金色的光泽,乌木的杆身被摩挲得温润如玉。它看起来是如此的“土”,与周围高科技的作战环境、与那诡谲的超自然怪物格格不入。
“秦队,” 王一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我试试。”
秦战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如鹰:“你有办法?这不是你之前对付的实体怪物!”
“我知道。” 王一凡轻轻抚摸着唢呐的音孔,仿佛在触摸老友的肌肤,“它不是实体,是‘秽气’与‘怨念’的聚合体。而唢呐,可通幽冥,可破妄障,可定神魂!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今天,我就送这团不该存于世的‘阴影’,上路!”
话音未落,王一凡已深吸一口气,将唢呐哨口含入唇间。
下一刻,一道高亢、嘹亮、极具穿透力的音波,如同撕裂布帛的利刃,悍然劈开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呜哩——!!!”
这不是一首完整的曲子,更像是一个宣告开战的单音长鸣。音波凝而不散,直冲那翻滚的黑暗核心而去。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无差别吸收着一切能量与波动的黑暗区域,在接触到这唢呐声波的瞬间,竟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剧烈地翻腾、收缩起来!笼罩全场的诡异低语声,第一次被压制了下去!
外围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疯狂破坏的被控者,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有效!” 林晓晓惊喜地叫出声,她手中的能量探测器上,代表那阴影核心精神污染强度的数值,第一次出现了小幅度的回落!
秦战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毫不犹豫,抓起通讯器怒吼:“全体都有!火力掩护!为王一凡创造机会!重复,全力掩护!”
霎时间,停滞的火力再次倾泻,精准地清扫着王一凡与核心区域之间的障碍,压制那些试图扑过来的被控者。
王一凡心无旁骛,他闭上双眼,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与手中唢呐的共鸣之中。【技近乎道】系统界面在他脑海中无声展开,【唢呐技艺:融会贯通】的字样闪烁着微光。他回忆着石爷爷曾说过的话:“小凡啊,这唢呐,吹的不是调,是‘心气’,是‘精神’!红事吹的是欢喜心,白事吹的是超度意……”
此刻,他要吹奏的,正是“破邪”与“超度”之意!
曲调一变,从单一的长鸣转为一段苍凉、古朴,仿佛源自远古祭祀的旋律。音波不再是散乱的能量,而是在他精神力的引导下,化作一道道肉眼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涟漪,如同水波般一圈圈荡向那黑暗核心。
“嗤嗤嗤——”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冷水滴入热油锅的声音。那浓郁的黑暗在与音波涟漪接触的边缘,开始丝丝缕缕地蒸发、消散!虽然核心仍在搏动,仍在试图抵抗,但它的扩张之势被彻底遏制住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看到胜利曙光之时——
“吼——!!!”
那阴影核心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却直接在所有人灵魂层面响起的咆哮!紧接着,它不再试图扩张,而是猛地向内一缩,仿佛黑洞塌陷!
下一秒,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漆黑暗影,如同爆炸的破片般,以远超之前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爆射而出!其中最大、最凝练的一道,目标直指干扰它、伤害它的源头——王一凡!
这道阴影箭矢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其上附着的冰冷、死寂、怨毒的气息,让距离最近的秦战都感到头皮发麻!
“小心!” 秦战怒吼,全身肌肉贲张,A级**强化异能爆发到极致,试图用身体去阻挡。
但有人比他更快!
是陈默!
这个一直沉默地站在稍后位置,同样背负着一个长条布囊的年轻唢呐艺人,在阴影爆发的瞬间就已动了。他没有试图去挡那道连秦战都感到威胁的阴影箭矢,而是猛地将自己手中的布囊向前一抖!
布囊散开,里面并非唢呐,而是一套古朴的、人影斑驳的……皮影!
他双手快如闪电,十指牵动着几乎看不见的丝线,那几张皮影人瞬间活化,如同真正的幽冥卫士,迎风而长,化作半透明的、闪烁着微光的灵体,结成一道薄薄的屏障,挡在了王一凡身前!
“噗——!”
阴影箭矢狠狠撞在皮影灵体屏障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那几道皮影灵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破碎,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陈默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心神相连的皮影被毁,他自身也受了不轻的反噬。
但这舍身一挡,为王一凡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瞬!
王一凡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没有惊慌,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他唇间的唢呐音调再次拔高,变得尖锐、凌厉,如同战场上的冲锋号角!
“百鸟朝凤——破邪!”
他吹奏的,正是唢呐名曲《百鸟朝凤》的变调!但此刻,音波幻化出的不再是百鸟和鸣的喜庆,而是蕴含着一股煌煌正气,如同传说中神鸟凤凰降世,涤荡世间一切污秽!
煌煌音波,后发先至,与那被削弱后依旧袭来的残余阴影狠狠撞在一起!
“轰——!!!”
这一次,是精神层面的一次剧烈爆炸!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开来,连远处战备的士兵都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
那道凝练的阴影箭矢,在蕴含着“破邪”真意的《百鸟朝凤》音波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核心阴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充满不甘的哀鸣,整个体积明显缩小了一圈,翻滚的势头也减弱了许多,仿佛受到了重创。
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只有硝烟味,和唢呐余音在空气中的震颤。
成功了?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那缩小的黑暗核心。
王一凡缓缓放下唇边的唢呐,胸膛微微起伏,额际见汗。刚才那一曲,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的心神与体力。他紧紧盯着那团看似萎靡的阴影,不敢有丝毫放松。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异变再生!
那缩小的黑暗核心并未继续攻击,也未曾消散,而是如同拥有智慧般,猛地调转“方向”,不再针对王一凡,也不再试图控制任何人,而是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流芒,“嗖”地一下,钻入了下方因之前战斗而裸露出的、一个深不见底的城市地下管廊检修入口!
它……逃了?
而就在那黑暗核心彻底消失在地底的瞬间,王一凡凭借着与【技近乎道】系统相连的、远超常人的灵觉,清晰地捕捉到——在那管廊的深处,除了遁逃的阴影,还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却让他灵魂都为之一颤的……数悉波动。
那波动,与他怀中那张由石爷爷亲手传授的、蕴含着神秘力量的祖传剪纸,同根同源!
“怎么可能?!”
王一凡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源自域外的诡异阴影,为何会与石爷爷的剪纸产生共鸣?难道这一切的背后……
(下章预告)
阴影遁地,线索指向更深的黑暗。那熟悉的波动是陷阱,还是揭开谜底的钥匙?王一凡毅然决定深入地下,而在他身后,陈默擦去嘴角鲜血,默默背起了他的皮影箱……真正的探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