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谷的寂静被彻底打破。
寨子外围,龙纹阁外勤小队依托地形和预先设置的简易工事,与试图闯入的“彼岸”人员激烈交火。枪声、异能爆裂声、以及某种野兽般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山谷的死寂。来袭者人数不多,但个个身手矫健,使用的是一种混合了现代武器与冰冷异种能量的攻击方式,诡异难防。
而在寨子中心的神庙内,战斗以另一种更加凶险的形式进行着。
王一凡那一声蕴含古老穿透之意的埙响,如同捅了马蜂窝。那股盘踞在古鼓脉络中、负责抽取灵性的冰冷意志被彻底激怒,它不再满足于被动抽取,而是主动显化,化作数条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能量触须,从古鼓内部猛地探出,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精神污染,朝着王一凡疯狂噬咬而来!
同时,神庙那原本敞开的木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合拢,门板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冰,隔绝了内外!整个神庙内部的温度骤降,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精神与能量双重攻击!小心!”林晓晓娇叱一声,强大的精神力瞬间化作一面凝实的壁障,挡在王一凡身前,与那几条能量触须狠狠撞在一起!
砰!
无形的冲击波在神庙内炸开,供桌上的长明灯剧烈摇曳,几近熄灭。林晓晓闷哼一声,脸色一白,显然在纯粹的能量对撞中落了下风。这冰冷的意志位格极高,且能量源源不绝,与整个被污染的地脉相连。
“不能硬拼!它的根扎在古鼓和地脉里!”王一凡眼神锐利,【技近乎道】的感知让他瞬间看清了关键。他再次吹响古埙,但这一次,音调陡然变得高亢、急促,不再是沟通与安抚,而是充满了【唢呐通幽】中“破煞”、“驱邪”的凌厉!
呜嚯—呜嚯—!
短促而富有攻击性的埙声,如同无形的利刃,精准地斩向那些能量触须与古鼓脉络连接的节点!同时,他空着的左手飞快地从工具包中抽出银针,看也不看,手腕一抖,数道寒星激射而出,并非射向触须,而是射向古鼓周围地面几个特定的方位——那是他刚才感知到的,地脉能量被扭曲、被强行引导向冰冷意志的“岔路口”!
【灵枢九针·断流】配合【古埙溯源·破邪】!
嗤嗤嗤!
银针没入地面,埙声利刃斩落!几条能量触须猛地一僵,与地脉的连接出现了瞬间的中断和紊乱,攻势为之一滞!
然而,那冰冷意志极其顽固,被斩断的能量触须迅速蠕动,试图重新连接。而古鼓本身,因为灵性被长期抽取,太过虚弱,无法给予王一凡有效的回应,反而因为刚才的冲击,鼓身上又多了几道细微的裂纹。
“不行!古鼓太虚弱了!这样下去,它撑不住,我们也无法彻底斩断那东西的连接!”林晓晓焦急道,她的精神力在持续对抗中消耗巨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一旁,身体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老祭司,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他看向王一凡,用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吼道:
“后生!用你的声音!跟着我的节奏!敲响它!唤醒它!”
他不再去看那些张牙舞爪的能量触须,而是猛地转过身,面向那面濒死的问天鼓。他丢掉了那对普通的鼓槌,双手猛地撕开自己胸前的粗布衣衫,露出干瘦却布满神秘刺青的胸膛。他抬起双手,十指指甲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尖锐,他用指甲狠狠划破自己的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
他以血为祭,以身为引!
老祭司的双脚开始以一种古老、沉重而充满力量的节奏踏地,整个身体随之摆动,如同与脚下的大地共鸣。他口中吟唱起晦涩难懂、却蕴含着无尽苍凉与祈愿的古歌,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斤重担,撞击在人的心灵深处。
这是傩舞!是苗疆最古老、最神圣的祭祀之舞,用以沟通神灵,驱邪逐疫!
随着他的舞蹈和吟唱,他双手淋漓的鲜血,并未滴落,而是化作点点血光,融入他舞动的轨迹,如同在虚空中绘制着一幅古老的图腾!一股微弱却无比纯粹、与这片土地同源同根的古老力量,开始从他干瘦的躯壳中弥漫出来,试图与那面问天鼓重新建立连接!
“跟着他!”林晓晓瞬间明白了老祭司的意图,对王一凡大喊,“他的舞步和歌声,在引导地脉残存的力量!用你的埙声配合他!修复古鼓的脉络!”
王一凡福至心灵!他不再攻击那些能量触须,而是瞬间改变了埙声的韵律!他将自身的精神意念完全沉浸到老祭司那苍凉的古歌和沉重的舞步节奏之中!
老祭司的每一个踏步,仿佛都踩在大地的心跳上;每一声吟唱,都牵动着山谷残存的呼吸。而王一凡的埙声,则化作了这心跳与呼吸的延伸与放大!他的【古埙溯源】能力被催发到极致,脑海中那幅残缺的脉络图与古鼓内部的结构疯狂对照、补完!
呜——咚咚——呜嚯——咚!
埙声与那冥冥中的鼓点(源自老祭司的舞步和吟唱节奏)开始交织、融合!王一凡的埙声,不再仅仅是声音,它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刻刀和引线,跟随着老祭司以生命和鲜血引导出的地脉之力,精准地“刺入”古鼓那些断裂、堵塞的脉络节点!
修复!引导!贯通!
嗡——!!!
当埙声与那古老的节奏达到某个完美契合的顶点时,那面一直死寂的问天鼓,猛地爆发出了一声虽不响亮,却无比纯正、浑厚的自主嗡鸣!
鼓身上那些黯淡的鸟兽虫鱼图案,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间亮起了柔和而充满生机的光芒!尤其是其中一道主要脉络被埙声强行贯通后,一股沉寂已久、温暖而磅礴的灵性力量,如同冬眠醒来的巨兽,开始从古鼓深处苏醒了!
“吼——!”
那冰冷的意志发出了惊怒交加的咆哮!它感受到了威胁!那些暗红色的能量触须变得更加狂暴,不顾一切地想要重新缠绕上来,打断这复苏的进程!
“晓晓!”王一凡低喝一声,持续吹奏着修复的埙声,无法分心他顾。
“交给我!”林晓晓眼神一厉,将剩余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不再是硬碰硬的壁障,而是化作了无数纤细坚韧的精神丝线,如同蛛网般缠绕向那些能量触须,进行干扰、迟滞,为王一凡和老祭司争取最后的时间!
老祭司的舞步越来越快,吟唱声也越来越高亢,他胸前的刺青在血光与复苏的鼓光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他七窍开始渗出鲜血,显然已到了极限,但眼神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山神……佑我……雾隐!”
他发出了最后的祈愿,双掌带着全部的生命力与信仰,猛地向前虚按,仿佛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那面复苏的古鼓之中!
王一凡的埙声也随之拔升至最高点,如同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彻底贯通了古鼓核心处最后一道关键的阻塞脉络!
轰!!!
问天鼓通体一震,一股肉眼可见的、温暖如春晖的乳白色光晕,以它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光晕过处,那些暗红色的能量触须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凄厉的尖啸,迅速消融、瓦解!神庙门上的黑冰瞬间蒸发,阴冷的气息被驱散一空!
光晕继续向外扩散,扫过整个雾隐谷。
田间地头那些眼神空洞、行动麻木的寨民,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中逐渐恢复了神采,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行尸走肉。
寨子外围,正在激战的“彼岸”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机与净化力量的光晕扫过,身上的冰冷能量瞬间紊乱,发出痛苦的惨叫,攻势大乱。龙纹阁外勤小队趁势反击,将其逼退。
神庙内,老祭司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倒在地,但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容。林晓晓也虚脱地靠在柱子上,大口喘息。
王一凡缓缓放下古埙,看着那面重新散发出柔和光芒、脉络隐隐与整个山谷呼吸同步的问天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的刹那,那被净化的冰冷意志在彻底消散前,一道充满极致怨毒与嘲弄的意念碎片,如同毒针般射向他的意识:
“凡人……你们赢了这一次……但‘归墟祭坛’已启动……更多的‘锚点’正在苏醒……等待你们的……唯有永恒的……沉寂!”
王一凡身体一晃,强行消化了这恶毒的信息,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他走到复苏的古鼓前,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那温润的鼓身。这一次,古鼓没有再排斥他,反而传来一股亲昵与感激的意念。同时,他脑海中那幅源自古埙的脉络图,边缘处有一小片模糊的区域,被古鼓的完整脉络补全、点亮了!
【古埙溯源(略有小成 15%)】:脉络补全度提升,领悟【鼓埙和鸣】之术,可临时调动地脉灵性,增幅安魂、净化之效。
收获巨大,但危机感也更甚。
“归墟祭坛……更多的锚点……”他喃喃自语,看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群山与迷雾。
苗疆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一场波及更广、更加黑暗的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