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尽火传,不知其尽也。——《庄子·养生主》
猩红的眼睛虚影悬挂穹顶,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压得人喘不过气。
更诡异的是脚下——众人的影子正在疯狂扭动、膨胀,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晕染开来,试图挣脱主人的束缚,化作独立的黑色人形!
“啊!我的影子在抓我的脚!”阿雅惊呼一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如同被无形绳索捆住,竟动弹不得。她低头看去,自己那扭曲拉长的影子,此刻正伸出两只漆黑的“手”,死死攥住了她脚踝的阴影部分!
陈默、秦战、林晓晓也陷入同样的困境。陈默试图举起唢呐,但手臂的阴影被自己的影子反向拉扯,动作变得迟滞无比。秦战低吼着爆发异能,体表泛起金属光泽,可他的影子同样泛起金属反光,竟同步增强了束缚力量!
“这是‘影缚咒’的变种……不,是利用了镜像规则的高维污染!”陆阁老手持山河鉴,桃木杖重重顿地,杖尖与石质平台碰撞处荡开一圈淡金色的涟漪,“那邪眼在通过‘龙渊’遗迹的能量池和石柱阵纹作为放大器,远程扭曲此地的光影规则!”
他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浑浊的眼中精光爆射:“但此处乃先民观测天地的净地,岂容邪祟猖狂!”
话音未落,陆阁老左手持镜,右手食指凌空疾书!指尖划过处,留下一个个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古老篆文——不是写在纸上,而是直接烙印在空气中!
“非遗神通·言灵古篆·镇!”
【镇】、【定】、【净】、【守】四个古篆金字飞出,分别飞向王一凡、陈默、阿雅、林晓晓四人。金子没入他们体内,四人顿时感觉那股来自影子的诡异拉扯力一松!
但秦战的情况却更糟——他的影子不但没有松开,反而顺着他的腿部向上“爬”,黑色如潮水般侵蚀他的作战服,所过之处,作战服竟开始变得透明、虚化!
“秦队是纯粹的能量强化系,异能直接作用于肉身,影子与肉身的‘同步率’太高,言灵篆文难以强行剥离!”陆阁老脸色一沉,“必须先切断那邪眼的远程连接!”
就在这时,王一凡动了。
他没有试图挣脱自己的影子——在金子入体后,他的影子已恢复平静。他反而蹲下身,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了自己那平静下来的影子头部位置。
指尖没有触及地面,而是悬停在影子上方三寸。
“形为实,影为虚。虚实相生,形影不离。”王一凡低声诵念,指尖亮起一点温润的白光,“但若‘形’能定‘影’,‘影’又岂能叛‘形’?”
下一秒,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备用的红纸,不是用来剪纸,而是用那点白光在纸面上飞速勾画!
画的,竟是他自己的影子轮廓!
寥寥数笔,一个盘坐的人形阴影跃然纸上。但这阴影的笔触并非死黑,而是在轮廓内部,用极细的白色线条,勾勒出了密密麻麻的、如同经脉穴位般的网络!
“非遗神通·剪纸定影·变式【形影相照】!”
这是他从针灸铜人图谱和皮影戏操控原理中悟出的新变种——不是剪出实体,而是“剪定虚影”!
当最后一道白线勾勒完成的刹那,王一凡将这张画着经脉影子的红纸,轻轻按在了自己真正的影子头部位置。
“嗡——”
红纸与地面影子接触的瞬间,竟没有落地,而是如同融化般“渗”进了影子之中!紧接着,王一凡那平静的影子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光网,光网的节点,正对应着红纸上勾勒的“影之经脉”!
“现在,该我了。”王一凡站起身,看向秦战。
他迈步走向秦战——奇怪的是,他每走一步,脚下自己的影子都会先一步“滑”过去,影子与地面接触处,那层白色光网就会扩散开来,如同净化的涟漪。
当王一凡的影子触碰到秦战那正在异变的影子时,异变陡生!
白色光网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顺着两个影子接触的位置,飞速蔓延到秦战的影子上!那些黑色潮水般的侵蚀,在触碰到白色光网的瞬间,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冰雪遇沸油,迅速消融退散!
“这是……以‘形’定‘影’,再用‘己影’之净,化‘他影’之邪?”陆阁老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好小子!你竟悟到了‘影’亦有‘经络’,可被‘针定’的道理!”
秦战闷哼一声,身上黑色褪尽,踉跄一步,被林晓晓扶住。他喘着粗气,看向王一凡的眼神充满震撼:“多谢……这是什么原理?”
“影子不是实体,但它是光被阻挡后形成的‘缺’。”王一凡快速解释道,“既然有‘缺’,就有‘边界’和‘结构’。我用剪纸定其‘结构’,用白光(模拟针灸之气)疏通其‘边界’,就像给影子做了一次‘针灸’,让它恢复‘健康’,自然就能抵抗污染——这本质上是用‘秩序’对抗‘混乱’。”
他抬头看向穹顶那只猩红邪眼:“但现在,该解决源头了。”
邪眼瞳孔中,海底舰船内那个浸泡的身影似乎震动了一下。混合着杂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趣……低等文明的技艺……竟能触及‘影规则’的表层……但,无用。】
邪眼陡然睁大!
穹顶的星空光幕彻底扭曲,化作一片猩红的旋涡!旋涡中心,那只眼睛开始“流淌”出粘稠的、如有实质的红色“目光”,这些目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目标直指陆阁老手中的山河鉴!
更可怕的是,八根石柱上的血色纹路光芒大盛,平台中央的能量池沸腾加剧,整个“龙渊”遗迹都在震动!那些红色目光在坠落过程中,竟开始吸收遗迹中残存的古老能量,威势节节攀升!
“它想强行污染山河鉴,打通远程夺取的通道!”陆阁老厉喝,“所有人退到我身后!”
他不再保留,将山河鉴高高举起,镜面朝向穹顶。同时,他左手五指如穿花蝴蝶般掐动古老诀印,口中诵念起晦涩的音节——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语言,而是更接近自然风雨、山川呼吸的“古音”!
“非遗神通·巫祝祷言·唤灵!”
随着古音回荡,陆阁老的身后,隐约浮现出三尊虚淡的、顶天立地的古老虚影——一尊手持规矩,丈量天地;一尊仰观星辰,俯察地理;一尊播撒火种,照亮黑暗!
这三尊虚影出现的刹那,整个“龙渊”遗迹中残存的、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阵纹,齐齐嗡鸣!青灰色的石壁上,那些象形纹路和星图仿佛活了过来,流淌出银白色的光辉!
银白光辉如百川归海,汇聚到山河鉴上。古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镜面之中,不再只是映照景物,而是浮现出万里江山的虚影、地脉龙行的轨迹、四时节气的轮转!
“以先民观测天地之志,守华夏山河之序——镇!”
陆阁老须发皆张,将那承载了银白光辉与江山虚影的山河鉴,对准了倾泻而下的血色目光!
“轰——!!!”
银白与血红在半空对撞!
没有爆炸声,却有一种更可怕的、规则层面的“撕裂”与“湮灭”在发生!碰撞处,空间扭曲出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纹,光影破碎又重组,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在互相侵蚀!
王一凡瞪大眼睛,他能“看”到——那不是简单的能量对冲,而是两种不同的“规则体系”在碰撞!
血色目光代表的是“掠夺、污染、扭曲”的混乱规则,它想要强行侵入山河鉴代表的“观测、守护、秩序”的规则体系,将其污染同化!
而山河鉴在陆阁老和遗迹阵纹的加持下,正以最纯粹、最古老的“守护之志”,硬抗这股污染!
“还不够……”王一凡咬牙。他能感觉到,山河鉴虽然在抵抗,但镜光正在被血色缓慢侵蚀,那血色中蕴含的,是不知道多少岁月积累的、来自“天外异质”的污染力量,太庞大了!
必须帮忙!
怎么办?陆阁老施展的“巫祝祷言·唤灵”已是极高层次的非遗神通,唤醒了遗迹中先民残留的“观测意志”,自己还能做什么?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王一凡的目光落在了八根石柱上——那些石柱上除了血色纹路,原本的古老雕刻中,有日月星辰、有山川河流、有先民劳作祭祀的场景……
而其中一根石柱上雕刻的先民手中,似乎捧着一面……镜子?
不,不是镜子,是某种光滑的、可以映照的东西——是“水鉴”?还是“玉璧”?
王一凡脑中灵光一闪!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身上所有的红纸——大约七八张,都是平日里练习剪纸备用的边角料。他没有时间一张张剪,而是双手齐出,十指如飞,以指代剪,在每一张红纸上,都划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图案:
一个圆。
一个不完美、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圆。
但每个圆的内部,他都用指尖灵力,点出了一个不同的、微小的符号——有的像山,有的像水,有的像火苗,有的像稻穗……
“你在做什么?”陈默急道。
“来不及解释!”王一凡低喝,双手一扬,七八张画着“圆”的红纸如蝴蝶般飞出,却不是飞向天空的血色目光,而是飞向那八根石柱——准确地说是飞向石柱上雕刻的那些先民手中的“映照之物”图案!
“非遗神通·剪纸映虚·变式【薪火相传】!”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共鸣”与“补全”!
每一张红纸飞到对应石柱的雕刻图案前,都轻轻贴在了那些先民手中的“映照之物”上。下一刻,红纸上的“圆”与雕刻的“映照之物”轮廓重合,纸上的微小符号亮起微光。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八根石柱上,那些先民雕刻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虽然石雕本身未动,但一股股更加清晰、更加炽热的“意志”,从石柱中升腾而起!
那不再是陆阁老唤出的、宏大的“观测意志”,而是更具体的、更鲜活的意志——是“开垦荒野”的坚韧,是“观测星象”的专注,是“祭祀祖先”的虔诚,是“传递火种”的希望……
这些意志汇入山河鉴的银白光辉中,镜光陡然再盛!镜面中的万里江山虚影更加凝实,甚至能听到江河奔流、山风呼啸的声音!
“这是……先民日常的‘生活意志’与‘传承意志’!”陆阁老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狂喜,“好!好一个‘薪火相传’!你补全了我唤灵中缺失的‘人间烟火’!”
有了这股鲜活意志的加入,血色目光的侵蚀速度骤降!银白光辉开始反推,将血色一点点逼回穹顶旋涡!
“不……可……能……”邪眼瞳孔中,那个浸泡的身影似乎开始挣扎,声音变得尖锐,“低等文明……散碎意志……怎能对抗‘主上’的赐福……”
“低等?”王一凡仰头,声音斩钉截铁,“你口中的‘低等’,是数千年未曾断绝的文明传承!是每一天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每一次的薪火相传、血脉延续!这‘人间烟火’,才是文明最强大的‘守护规则’!”
“说得好!”陆阁老大笑,手中山河鉴光芒暴涨,“那就让这邪祟看看,什么是‘薪尽火传,不知其尽’——破!”
“轰隆——!!!”
银白光辉彻底冲垮血色目光,逆流而上,狠狠撞进穹顶的猩红旋涡!
旋涡剧烈扭曲,那邪眼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瞳孔中映出的海底舰船画面疯狂闪烁,最终“啪”的一声,如镜面般碎裂!
穹顶恢复成星空光幕,八根石柱血色褪去,能量池恢复平静。
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的焦灼气息,和众人剧烈的心跳声,证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决真实存在。
“结……结束了?”阿雅心有余悸。
“暂时。”陆阁老缓缓放下山河鉴,镜光收敛,他额角布满细密汗珠,气息有些紊乱,“那邪祟只是远程投射的一道‘目光’,真身还在海底。但经此一役,它应该暂时不敢再轻易窥视‘龙渊’了。”
他看向王一凡,眼神复杂:“孩子,你刚才用的……是你自己悟的?”
王一凡点头:“看到石柱雕刻,心有所感。剪纸不止能剪‘形’,也能剪‘意’。我将自己对‘传承’的理解,剪成那些简单的符号,贴在先民雕刻上,就像……给古老的意志,添了一缕新的‘薪火’。”
“剪‘意’……”陆阁老喃喃重复,忽然长叹一声,“后生可畏啊。我钻研巫祝祷言数十年,却没想到,最朴素的剪纸,也能触及‘意志共鸣’的层面。看来,非遗之道,真正的精髓不在技艺高低,而在‘心’与‘意’的传承。”
他将山河鉴递还给王一凡:“这镜子,与你有缘,你保管好。镜灵刚才消耗不小,需要温养。‘龙渊’的能量池对它有好处,接下来几天,你带它多靠近池边。”
王一凡恭敬接过,果然感觉到镜灵微识传来疲惫但安心的情绪。
秦战这时才缓过气,面色凝重:“陆阁老,刚才那邪眼说的‘主上’……”
陆阁老神色严肃起来:“根据阁老会掌握的绝密情报,以及刚才那邪眼透露的气息……‘Ω’组织所谓的‘主上’,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或者说,不是一个‘现代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它极有可能,是某个在‘神话纪元’末期,接触了‘天外异质’后发生畸变、苟活至今的……‘上古遗民’,甚至是……‘堕神’。”
“而它的目的,恐怕不止是‘造神’,而是想要……‘归来’,并污染整个现世,将其改造成适合它存在的‘新神国’。”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林晓晓问。
陆阁老看向王一凡:“先休整。然后,你需要尽快掌握山河鉴更多的力量。另外……”
他目光投向遗迹深处,那扇刻有镜纹的密室大门方向。
“等镜灵恢复,或许可以尝试,用山河鉴打开那扇门。里面,可能藏着关于另外两面古镜,以及如何彻底阻止‘主上’的关键。”
就在这时,林晓晓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来自龙纹阁总部的加急密讯。
她看了一眼,脸色骤变:“陆阁老,秦队!总部紧急通报——三小时前,大英博物馆发生神秘失窃案,被盗的是一件从未公开展出过的、来自华夏的汉代‘朱雀纹铜镜’。现场残留的能量痕迹……经检测,与‘Ω’组织高度吻合!”
“此外,世界各地另外三处收藏有华夏古镜的博物馆或私人藏家,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不明袭击或骚扰!”
王一凡握紧山河鉴,镜面之上,那两点代表其他古镜的模糊镜影,在这一刻剧烈闪烁起来。
其中一点,赫然泛起了不祥的暗红色。
【本章核心爽点】
邪眼压境,王一凡临危悟道,以“剪纸定影”新变种破解影子活化,更用“薪火相传”补全先民意志,助陆阁老催动山河鉴,以文明传承之力击退高维污染,展现非遗最深层的“守护”真意!
【下章预告】
古镜接连失窃,暗红镜影示警。“Ω”组织正在全球搜罗古镜,所图甚大。龙渊密门将启,其中会藏着怎样的真相?下一章:《密门镜影,薪火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