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浩荡,人言可畏;然最可怖者,莫过于那非生非死、唯存冰冷规则的“既定程序”。
甬道中弥漫出的极寒与虚无气息,并非简单的低温或能量匮乏,而是一种更接近“规则缺失”或“存在否定”的诡异状态。它无声无息地扩散,所过之处,连玄黄领域那厚重明亮的光芒,都仿佛被冻结、被“擦除”,变得黯淡、迟缓。石室内的温度并未骤降,但陈默和阿雅却感到灵魂都在颤抖,仿佛自身的“存在感”正在被这股气息缓慢而坚定地剥离、湮灭。
那冰冷淡漠的意念,如同最高法庭的宣判,不带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执行逻辑:“清理协议启动。目标:未授权本源调用者及其关联存在。执行方式:存在性抹除。”
石门外的黑袍“非人”,似乎也捕捉到了这股气息和意念。他那一直冰冷平直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惊惧:“更高权限……远古‘自律机制’?!这‘源点’深处……竟然还留存着这种东西?!撤退!立即撤退!优先保存数据!”
他显然知道这“清理协议”的恐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继续攻击和污染,甚至连外面的设备和引导的古痕怨念都顾不上,只听一阵急促的空间波动,他的气息便迅速远去、消失。
然而,石室内的王一凡三人,却无处可退!
极寒虚无的气息已经触及玄黄领域的边缘,领域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仿佛精致的琉璃即将破碎!陈默的唢呐声和阿雅的银针在这股规则层面的力量面前,彻底失去了作用,两人脸色惨白,眼中充满了面对绝对未知恐怖的绝望。
遗骸钟离岳眼眶中的暗金光芒也剧烈摇曳,苍老的意念充满苦涩与无奈:“远古的守护者……或者说,‘枷锁’……被唤醒了……它只认‘权限’……无‘钥’而强行引动本源气韵……便是触犯铁律……”
唯有王一凡,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冷静下来。刚刚完成的传承与明悟,让他的心神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澄澈与坚定状态。怀中“山河鉴”传来的依赖与急切,灵魂深处血誓印记的炽热,以及刚刚引动的、尚未完全散去的山河气韵的余波,都在他心中激荡。
“清理协议”?“自律机制”?“权限”?
他瞬间抓住了关键!这突然出现的恐怖存在,并非活物,更像是某种预设的、保护(或囚禁)“源点”核心秘密的“自动防御系统”!而触发它的原因,是自己刚才无意识中,以血誓和山河鉴为引,调用了这片山河的本源气韵——这很可能需要某种特定的“钥匙”或“密码”(权限)!
黑袍“非人”口中的“钥匙”,恐怕不仅仅是指山河鉴本身,更是指使用山河鉴、打开“门”、调用本源气韵的完整权限!自己刚才的行为,就像是拿着半把钥匙,强行拧动了锁,触发了警报和自卫机制!
“权限……钥匙……” 王一凡目光如电,扫过祭坛上的正心钟、山河社稷图、以及那个空了的玉匣(原本应盛放“地脉灵乳”),又看向怀中微微震颤、似乎在与那极寒气息对抗的山河鉴,以及灵魂深处与这片山川相连的血誓印记。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既然这“清理协议”只认“权限”,而自己拥有山河鉴(部分钥匙),立下了守护此山的血誓(某种身份认证),又刚刚接受了正心钟与山河社稷图的传承(知识或密码碎片)……那么,自己是否有可能,冒充、模拟或者临时获得那所谓的“权限”?
至少,要尝试沟通!绝不能坐以待毙!
“陈默,阿雅,紧守心神,不要对抗这股气息,尽量收敛自身存在感!” 王一凡快速传音,同时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意念沉入怀中山河鉴。
他不再试图维持摇摇欲坠的玄黄领域,反而主动收敛了领域的大部分光芒,只保留最核心的一层薄薄的玄黄光晕,紧紧包裹住自己、陈默、阿雅以及祭坛遗骸。同时,他将刚刚领悟的、关于非遗之道承载“文明记忆”与“集体心念”的感悟,将自己对这片山川的守护承诺,将自己与山河鉴、正心钟、山河社稷图之间新建立的传承联系,全部化为一种纯粹而复杂的“精神印记”,通过山河鉴的“映照”与“共鸣”能力,主动地、清晰地“展示”给那正在逼近的极寒虚无气息,以及那冰冷淡漠的意念!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声明,一种认证,一种试图以自身所承载的“文明契约”与“守护责任”,去“说服”那古老冰冷的规则!
“我名王一凡,华夏后裔,受先辈之托(石爷爷),持‘山河鉴’(信物),于‘三叩关’前立血誓守护此山(契约),今入‘源点’,得‘正心钟’与‘山河社稷图’传承(知识\/权限碎片)。” 他的意念,通过山河鉴的放大,如同清澈坚定的溪流,迎向那冻结一切的黑暗,“我所调用山河气韵,只为驱逐外魔,守护此间安宁,绝无亵渎破坏之心!此心此誓,山河可鉴!”
他的话语,引动了怀中山河鉴更强烈的共鸣,镜背纹路流转,镜面映照出虚弱的山川虚影。灵魂深处的血誓印记也灼灼生辉,与山河鉴的光芒交织。祭坛上的正心钟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意志,发出一声轻微却坚定的嗡鸣,仿佛在佐证。
那弥漫的极寒虚无气息,在接触到这股包含着信物、契约、传承、守护意志的复杂“精神印记”时,竟然……微微顿了一下!
如同精密的扫描仪,在王一凡展示的“信息包”上来回探查。那冰冷淡漠的意念中,数据流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在进行复杂的验证:
“检测到‘信物’波动……与‘守护者序列·山河鉴(残)’匹配度:72%。”
“检测到‘血契’印记……与‘地脉守护誓约(次级)’模板部分吻合。”
“检测到‘传承’烙印……包含‘正心律(残)’、‘社稷图拓(微)’信息片段。”
“综合判定:目标非完全权限持有者,但具备部分‘守护者’特征及‘临时应急权限’申请条件。”
“‘清理协议’执行优先级:暂时下调。启动‘次级协议’:询问与验证。”
极寒虚无的气息停止蔓延,悬停在玄黄光晕之外。那冰冷的意念锁定王一凡:“非完全权限者,说明你的来意,及调用‘次级本源气韵’的必要性。根据‘远古盟约’第七条,你有一次陈述机会。陈述不实或理由不充分,‘清理协议’将恢复最高优先级。”
有机会!虽然只是“次级协议”,只是“询问与验证”,但至少不再是立刻抹杀!
王一凡心中一定,迅速组织语言。他知道,不能有任何隐瞒或夸大,必须绝对真实,并且要切中这“自律机制”可能遵循的“守护”核心逻辑。
“外魔‘博士’及其盟友,以科技邪法强行抽取‘山之心’灵基,破坏灵潭,更意图以‘熔炉’炼化古痕污染能量,行‘造神’亵渎之举。” 王一凡的意念清晰传递,并引导山河鉴映照出之前盆地中“熔炉”抽取、黑袍“非人”出现、以及古痕怨念暴走的记忆片段(通过镜灵微识的“映照”能力实现),“我等为阻止其恶行,追踪至此。为对抗强敌,保护‘源点’外围不被破坏,不得已之下,方才以血誓为引,借山河鉴之力,调用微薄山河气韵,将其惊退。”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等所求,非为私利,只为履行守护誓言,保此方山川安宁,阻外魔亵渎。此间一切,皆可为证。” 他示意了一下祭坛遗骸和正心钟等物。
冰冷的意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分析王一凡传递信息的真实性,以及评估“外魔”威胁与“调用本源气韵”之间的必要性逻辑。
“信息核实……比对‘自律日志’……发现近期多次‘未授权能量抽取’、‘高污染能量爆发’记录……与陈述部分吻合。”
“威胁评估:‘博士’势力(标记:科技亵渎者),‘影月宗’残部(标记:古法异化者),确为‘远古盟约’定义的‘外魔’范畴。”
“调用‘次级本源气韵’必要性分析:在无完全权限情况下,面对复合型‘外魔’威胁,为保护‘源点’外围结构及‘次级传承点’(当前石室)免遭破坏,该行为符合‘紧急避险’条款(远古盟约附录三)。”
“综合裁定:陈述属实,理由充分。‘清理协议’暂停。授予‘临时守护者’身份标识,有效期至当前威胁解除或离开‘源点’核心区。”
随着裁定完成,那股极寒虚无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回了幽暗甬道深处,石室内的恐怖压力骤然消失。与此同时,一点冰蓝色的、蕴含着复杂符文信息的光点,从甬道方向飘出,没入王一凡的眉心。
王一凡感到灵魂中多了一道冰冷但清晰的“印记”,这道印记似乎赋予了他在这“源点”核心区域一定的“通行权”和“不被攻击”标识,但也像一个监视器,随时可以触发那恐怖的“清理协议”。
“危机……暂时解除了?” 陈默虚脱般坐倒在地,大口喘息。
阿雅也松了一口气,连忙检查王一凡的情况:“一凡,你感觉怎么样?那道蓝光……”
“是临时身份,也是监视。” 王一凡感受着眉心那点冰凉,微微皱眉,“看来,这‘源点’深处,藏着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和危险,以至于需要设置如此严苛的自动防御机制。”
遗骸钟离岳眼中的暗金光芒也恢复了稳定,苍老的意念带着感慨:“没想到……你竟能说服‘古律之灵’……那是在‘源点’形成之初,由远古先贤与大能者共同设下的‘规则守护’,只认权限与盟约逻辑,冷酷无情。你能过关,实乃大幸,也证明了你的‘契’与‘心’,确实得到了认可。”
他看向那条重归平静却依然深邃的幽暗甬道:“那道‘门’后……才是‘源点’真正的秘密所在,也是当年那场‘天灾’的核心,以及先贤们封印的……‘东西’。老夫守护千年,亦不知其全貌,只知若无完整‘钥匙’与权限,擅入者,必遭‘古律之灵’无情抹杀。”
“黑袍‘非人’和‘博士’他们,想要的,就是‘门’后的东西?” 陈默问。
“必然。他们寻求的‘造神’之力,‘原生灵基’,乃至控制山川的权柄,恐怕都与此有关。” 钟离岳的意念严肃起来,“年轻人,你如今得了临时权限,又身负传承与信物,有些事,或许需要你知晓了。”
他的遗骸之上,暗金光芒汇聚,投射出一幅更加古老、更加模糊的影像碎片。影像中,可见天崩地裂,星辰坠落(远古灾难),以及无数身影在废墟中挣扎、抗争、最后联手布下封印的场景。其中一些身影的气息,与正心钟、山河社稷图等同源。
“此‘源点’,非自然形成。乃是远古之时,天外凶星(或为强大存在)撞击而成,不仅重创了这片山脉的灵脉本源,更带来了一种极其诡异、能污染同化万物灵机的‘异质’。” 钟离岳缓缓叙述,“当时的人族先贤与大荒万灵中的智者,联手将撞击最核心的‘异质源’与部分被彻底污染无法净化的灵脉,共同封印于此‘源点’深处,并设下重重禁制与‘古律之灵’守护,防止其泄露,也为后世留下一线修复地脉、净化‘异质’的可能。”
“那‘钥匙’和权限……”
“‘钥匙’——完整的‘山河鉴’,是调动和疏导未被污染的山河本源气韵、安抚地脉、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封印的关键信物与控制器。而进入‘门’后核心区域的权限,则需‘山河鉴’认可的主持者,结合特定的传承与仪式方可获得。” 钟离岳看向王一凡,“你手中的‘山河鉴’是残器,你所获传承也残缺不全,按理绝无进入核心的资格。但……你方才引动山河气韵时,似乎触动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古律之灵’对你的临时认可,也非比寻常。或许……你身上,还有些老夫未能看透的特质。”
王一凡若有所思。他想起了石爷爷,想起了这面镜子模糊的来历,也想起了自己似乎总能与这些古老存在和物品产生共鸣的特殊性。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与龙纹阁汇合,并将‘博士’和黑袍‘非人’的阴谋上报。” 王一凡定了定神,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传承不仅修复了他的伤势,更让他的实力和对非遗之道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尤其是与山河鉴的联系。但眉心那冰冷的“临时守护者”印记,也提醒着他此地的危险与责任。
“前辈,此地是否还有其他出口?石门外的通道恐怕已被龙纹阁和残余的污染封锁。” 阿雅问道。
钟离岳的意念指向祭坛后方:“祭坛之下,有一条隐秘的‘灵脉甬道’,可直通‘三叩关’附近的一处安全地点。此道乃历代守护者紧急撤离所用,以正心钟音波可短暂开启。”
众人决定立刻撤离。陈默在钟离岳的指导下,以特定韵律吹奏唢呐(模拟正心钟部分频率),配合王一凡以山河鉴引动微薄气韵,果然在祭坛下方打开了一个闪烁着乳白色光晕的通道。
就在他们准备踏入通道时,王一凡怀中的山河鉴忽然再次微微震动,镜面之上,并非映照周围,而是浮现出一行极其古老、残缺的文字虚影,一闪即逝。同时,镜灵微识向他传来一段极其模糊、断续的意念画面:
……无尽的黑暗虚空……一艘破损的、风格古朴怪异、却又带着明显华夏上古纹饰的巨大船骸,静静地漂浮着……船骸深处,有一点与“源点”核心“异质”同源、却更加纯粹冰冷的微光在闪烁……一个模糊的、带着无尽悲伤与决绝的女子身影,正将一面完整的、光华万丈的铜镜,奋力掷向下方蔚蓝的星球……镜身在空中破碎,最大的一块,裹着一点灵光,坠向群山……而那船骸,则在虚空风暴中,缓缓沉入更深邃的黑暗……
“这是……?!” 王一凡心中巨震。
“看来……‘山河鉴’的破碎,与‘源点’的形成,与那场远古‘天灾’……有着更直接的联系。” 钟离岳的意念也带着惊疑,“这些记忆碎片……或许是镜灵苏醒过程中,找回的……关于它自身来历的……真相?”
未及深究,通道的稳定性开始波动。
“先离开再说!” 王一凡压下心中惊涛,率先踏入通道。陈默、阿雅紧随其后。
就在通道光芒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刻,王一凡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幽暗的通道入口。
“门”后的秘密,“异质”的真相,山河鉴破碎的缘由,以及那艘神秘的“古船”……这一切,都与黑袍“非人”及其背后“主上”所谋求的“造神计划”紧密相连。
而他,王一凡,身负残镜与传承,眉心带着临时权限的烙印,已然被卷入这跨越了漫长岁月的巨大旋涡中心。
通道闭合,石室重归寂静。唯有遗骸钟离岳眼中暗金光芒缓缓黯淡,最终彻底熄灭,只留下一声悠长的、无人听见的叹息。
……
“灵脉通道”出口,位于“三叩关”平台下方一处隐蔽的山缝中。当王一凡三人略显狼狈地钻出来时,立刻被数道强光手电和能量枪口锁定。
“不许动!龙纹阁!报上身份!” 冷冽的女声响起,正是凌霜。
王一凡举起手中黯淡但形制古朴的山河鉴,陈默和阿雅也表明了身份。
确认无误后,枪口放下。凌霜看着虽然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但气息却明显比之前更加沉凝深邃,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威严感的王一凡,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秦战队长正在临时指挥所等你们。你们……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凌霜忍不住问。她能感觉到,眼前的王一凡,似乎和进入峡谷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王一凡看了一眼手中古镜,又望了望身后深邃的峡谷和更远处那看不见的“源点”方向,缓缓吐出一口气:
“说来话长。先见秦队长吧。有些事……关于‘博士’,关于‘造神’,关于这片山的真正秘密……我们必须立刻上报。”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而坚定:
“另外,我需要最高权限,查阅龙纹阁所有关于……‘上古神话时代’、‘天外降临’以及‘失落文明遗物’的绝密档案。”
【本章核心爽点】
智辩古律,获临时权限!王一凡临危不惧,以非遗传承、信物血誓组合成“文明认证”,竟说服冰冷无情的远古“清理协议”,于规则绝境中争得生机,彰显华夏智慧与契约精神之伟力!
【下章预告】
重返营地,汇报惊秘。王一凡的要求震动龙纹阁高层。上古神话、天外遗舟、破碎古镜……层层迷雾揭开一角。而“博士”与“主上”的阴影,却已悄然蔓延向更广阔的世界……下一章:《绝密档案,神话初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