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安全屋藏在一座废弃的国营林场深处,外表是几栋不起眼的红砖平房,地下却有三层经过龙纹阁改造的掩体。当王一凡驾驶的越野车碾过覆满落叶的林间土路,距离安全屋还有五百米时,他踩下了刹车。
太安静了。
深秋的山林本该有虫鸣鸟叫,此刻却死寂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臭氧混合着烧焦塑料的刺鼻气味。前方的林间空地上,安全屋入口那扇伪装成护林员工具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惨白的光。
“不对劲。”王一凡压低声音,抬手阻止了要下车的陈默。他闭上眼,【技近乎道】系统全力运转,感知如水银泻地般向前蔓延。
【警告:前方区域检测到高强度生物毒素残留(神经麻痹类)。】
【检测到多重能量陷阱波动(科技侧定向能武器预设、精神干扰场发生器)。】
【生命体征扫描:无(地表)。地下掩体信号:中断\/屏蔽。】
【环境分析:局部植物出现非自然枯萎,土壤微生物群死亡,符合‘净化型’生化武器使用特征。】
“有埋伏?”陈默紧张地握紧唢呐。
“不止埋伏。”王一凡睁开眼,眼神锐利,“是‘清洗’。他们用了大范围无差别杀伤武器,根本不在乎会不会伤及自己人,目的就是确保安全屋里外所有活口——包括可能留守的自己人——全部灭口。”
他推开车门,但没有立即前进,而是从怀中取出三张裁剪好的黄表纸。这一次,他没有剪动物或文字,而是剪了三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人俑”——这是借鉴了秦汉时期陪葬俑的简化造型,在巫术传统中可作为临时的“替身”或“探路使者”。
【技近乎道·剪纸:黄泉俑探路】。
效果:以黄表纸承载少量施术者灵识,形成可自主行动的简易探路傀儡,对能量陷阱、毒素场、生命反应进行初步侦察与触发。持续时间短,但可分担风险。
三张纸俑落地,无风自动,像被无形的手撑起,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安全屋方向走去。它们的步伐看似笨拙,却精准地避开了地面上几处肉眼难以察觉的、颜色略微发暗的土壤——那是高浓度神经毒素渗透的痕迹。
第一个纸俑走到工具房门口五米处时,地面上突然亮起一圈淡蓝色的网格状光芒!
滋啦——!数十道细如发丝的蓝色电弧从网格节点射出,瞬间将纸俑笼罩!纸俑在电弧中剧烈颤抖,化作一团焦黑的灰烬。但就在被摧毁的前一瞬,它已经将感知到的陷阱能量频率和结构信息,同步传递给了王一凡。
“高频电磁网陷阱,覆盖半径五米,触发式,能量来源……”王一凡感知着信息,“地下电缆?不对,是无线能量传输……空中!”
他猛地抬头。只见工具房屋顶的烟囱阴影处,一个拳头大小、形如蜂巢的银色装置正闪烁着微光。就是它在持续为地面的电网供能!
第二个纸俑此时已经绕到了工具房侧面。它刚靠近窗户,窗户玻璃突然无声无息地融化出一个圆洞,一根漆黑的、前端带有针孔的金属管伸出,喷出一团淡绿色的雾气。纸俑被雾气笼罩,瞬间软化、溶解,连灰烬都没剩下。
“酸性气溶胶,带腐蚀和精神干扰成分。”王一凡额头渗出冷汗,“博士的人,真是把这里布置成了死亡迷宫。”
第三个纸俑没有继续前进,而是突然转身,以更快的速度冲向侧面一片看似普通的灌木丛。就在它即将撞入灌木的瞬间,灌木丛中猛地弹出三条机械触手,触手前端是旋转的锯齿刀片,瞬间将纸俑绞碎!
但纸俑在毁灭前,将最后“看”到的影像传了回来——那灌木丛下方,埋着一个半人高的金属箱,箱体表面有一个清晰的“Ω”标志,指示灯正规律闪烁。
“自走式防御机器人,埋地潜伏型。”王一凡深吸一口气,“至少三重自动防御体系,覆盖所有接近路径。这不是临时布置,是早有预谋的‘欢迎仪式’。”
陈默脸色发白:“那我们……还进去吗?”
“进。”王一凡语气坚决,“但不是硬闯。阿雅的状态撑不了多久,我们需要安全屋里的医疗设备和隔绝环境,来尝试稳定她的封印。”
他退回车内,阿雅正躺在后座改装的简易医疗床上,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微弱。她手中那枚骨针正不断发出细微的嗡鸣,与铅盒中的傩面共鸣越来越强。监测仪器显示,她体内的“传承封印”倒计时结构,已经激活了超过60%。
“必须尽快隔绝傩面对她的影响,同时尝试理解并加固封印。”王一凡快速思考着对策。硬闯风险太高,而且可能触发更多未知陷阱。他需要一种能同时应对科技陷阱和能量干扰,并且能快速开辟安全通道的方法……
目光扫过车内装备,最终落在了那卷还剩大半的宣纸,以及……阿雅手中那枚传承骨针上。
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
“陈默,帮我扶住阿雅。”王一凡取出宣纸铺在车引擎盖上,又小心翼翼地从阿雅手中“借”过那枚骨针——骨针入手冰凉,却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针鼻处那根干涸发黑的丝线,在接触到王一凡灵力的瞬间,竟泛起一丝暗红色的微光。
“你要做什么?”陈默一边扶住阿雅,一边疑惑地问。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王一凡沉声道,右手执骨针,左手按在宣纸上,“博士的陷阱依赖科技造物和预设能量场。而苗绣‘封灵锁’的核心,是以特定纹路‘封锁’和‘定义’能量与物质的交互。我要用这枚传承针和苗绣的‘理’,在这张纸上,‘绣’出一道能暂时‘定义’前方区域能量规则的门。”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技近乎道】系统,全力解析从阿雅血脉共鸣与骨针中感知到的、关于“封灵锁”的碎片信息。那不仅仅是刺绣技法,更是一种古老的、近乎“言出法随”的封印之道:以线为界,以针为笔,以布(承载物)为卷,绣下纹路,便是定下规则——此域之内,何者可通,何者当止。
他无法短时间内掌握完整的“封灵锁”,但他不需要。他只需要“模仿”其最表层的“定义边界”之意象,结合自身对剪纸、书法、巫纹的理解,创出一个临时的、一次性的“辟径绣纹”!
骨针在他指尖开始颤动。他手腕轻抖,针尖刺入宣纸!
没有线,或者说,他的灵力便是“线”。针尖划过纸面,留下一道道由精纯灵力构成的、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绣痕”。他绣的不是具体图案,而是一个极其简化的、由三层同心圆环构成的“门”形纹样,圆环之间填充着类似甲骨文中“行”、“通”、“安”等字的变体。
每一针刺下,他都感觉到骨针中蕴含的、属于阿雅奶奶乃至更早苗绣传承者的意念碎片在与之共鸣。那些碎片并非智慧,更像是一种烙印在技艺深处的“本能”——对“界”的感知,对“封”的理解。
当最后一针刺下,圆环中心点上一个微小的、代表“门扉开启”的旋涡纹完成时,整张宣纸骤然亮起!纸上那暗金色的绣纹仿佛活了过来,脱离纸面悬浮于空,缓缓旋转,散发出一圈圈柔和却蕴含着奇异“定义”力量的光晕。
【临时创制成功:辟径之门(苗绣纹路衍生物)】
【效果:在不超过50米范围内,临时开辟一条持续90秒的“安全路径”。该路径将暂时覆盖并“定义”沿途的科技能量陷阱(使其进入休眠或无害化状态),并对非实体能量场产生中和效果。路径宽度:1.5米。】
“成了!”王一凡低喝一声,双手虚托那悬浮旋转的暗金色绣纹光门,朝前一推!
光门脱离他的掌控,缓缓飘向安全屋方向。它所过之处,地面上淡蓝色的电网光芒如同接触不良般闪烁、熄灭;空气中残留的毒素和气溶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推开;甚至那埋藏机械触手的灌木丛下,也传来了机械装置强制进入待机状态的“咔哒”声。
一条宽约一米五、笔直通向工具房门口的“干净”通道,出现在布满死亡陷阱的林间空地上。
“走!只有九十秒!”王一凡率先冲入通道,陈默背着虚弱的阿雅紧随其后。
通道两侧,那些失效的陷阱装置偶尔还会迸发出一两下不甘的电火花,但都被光门持续散发的“定义”力场压制。九十秒的时间,足够三人冲到工具房门口。
王一凡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屋内景象让他瞳孔一缩——两名穿着龙纹阁外围后勤制服的工作人员倒在血泊中,都是背后中枪,一击毙命。他们的装备和通讯器被搜刮一空。墙上用某种荧光涂料喷着一行英文,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ScIENcE wILL dISSEct ALL mYStERIES.”
(科学终将解析一切神秘。)
留言下方,画着一个简笔的、被拆解成零件的人形,旁边标注着“非遗样本-解析进度”。
“这群畜生……”陈默牙齿咬得咯咯响。
王一凡强压怒火,快速检查。地下掩体的入口升降梯被破坏,控制板被砸烂。但他注意到,旁边通风管道检修口的栅栏有近期被拆卸又草草装回的痕迹。
“他们可能从通风管道下去了,或者留了人在下面。”王一凡示意陈默将阿雅放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自己则走到检修口前,凝神感知。
【检测到下方微弱生命反应……1个,极度微弱。】
【检测到高浓度灵质波动……与傀爷傩面同源,但更加狂暴、混乱。】
【警告:下方封印结构正在快速瓦解!】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阿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猛地睁开眼,眼中没有焦距,只有一片血色的光芒。她手中的骨针自动飞起,悬浮在她眉心前方,针尖直指地下!
“下面……封印核心……”阿雅的声音仿佛由许多人重叠说出,苍老、嘶哑、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悔恨,“被他们……用‘解析器’强行刺激……要提前‘分娩’了……”
“分娩?”王一凡心头一沉。
“傀爷的残念……和奶奶当年封印时……融入的一部分守护意念……还有这些年来吸收的游魂执念……混合成了一个……扭曲的‘灵胎’……”阿雅每说一个字,脸色就更白一分,七窍开始渗出血丝,“他们想……强行催生这个‘灵胎’……作为可控的……武器原型……”
她猛地抓住王一凡的手,力量大得惊人:“不能让它……完全诞生……那会是……没有理智、只有吞噬本能的……怪物……用我的针……用你的‘道’……在它‘破壳’前……重新‘锁’住它……或者……”
她咳出一大口黑血,眼神开始涣散:“或者……毁了它……连我一起……”
话音未落,地下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心脏搏动又似皮革撕裂的巨响!
整个地面剧烈震动!工具房的水泥地面咔嚓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浓烈如实质的黑红色怨气混合着狂暴的灵质,如同火山喷发般从裂缝中冲天而起!
一个非男非女、充满了无尽饥渴与混乱的婴儿啼哭声,伴随着尖锐的、仿佛无数人同时嘶吼的傩戏唱腔,从地底深渊传来:
“饿……好饿……”
“血肉……魂灵……传承……统统……给我!”
裂缝之中,一只由黑红色雾气凝聚而成的、布满扭曲巫纹的婴儿巨手,猛地探出,抓向最近的目标——昏迷的阿雅!
【下章预告\/悬念钩子】
地底灵胎提前降世,吞噬本能爆发!阿雅濒死,传承濒断。王一凡手持骨针直面怪物,却见那黑红巨手中,竟紧紧攥着一枚染血的龙纹阁内部铭牌……下一章:《灵胎降世与背叛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