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守仁……重伤……危……速归……”
这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王一凡的视网膜上,更烫在他的心上。一瞬间,血液仿佛逆流,呼吸都为之一窒。那个总是笑眯眯、仿佛能扛起一切风雨的老人,重伤濒危?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诡异,与刚刚发生的“影子”窥探事件几乎无缝衔接,让他无法不将两者联系起来。
是陷阱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更汹涌的担忧压了下去。万一是真的呢?他不敢赌,也赌不起!石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传授他技艺、引导他成长的引路人。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立刻赶回去!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床头的帆布包就要往外冲。
“等等!”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秦战和陈默几乎同时走了进来。秦战脸色凝重,显然已经通过内部系统知晓了那条信息。“信息源头无法追溯,加密方式很古老,像是一种预设的紧急触发机制。坐标指向你老家,但这太巧合了。”
“我知道可能是陷阱,秦队。” 王一凡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但我必须回去!石爷爷他……”
“我明白。” 秦战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于公,石老是国家重要的‘守印人’,他的安危至关重要;于私,他是你的亲人。于公于私,龙纹阁都不能坐视不理。”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但正因为可能是陷阱,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分部内部刚刚经历了窥探事件,需要彻底清查,我暂时无法抽调太多可靠的人手陪你前往。”
他看向陈默:“陈默对阴影能量敏感,且能力特殊,可以协助你。另外,我会安排一支精干的外勤小队,化整为零,乘坐不同交通工具,在你抵达后六小时内分批潜入小镇外围策应。你和陈默,作为明面上的第一梯队,乘坐最早一班民航飞机回去。”
民航?这无疑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但也最不容易打草惊蛇。
“对方的目标很可能就是你,或者你爷爷守护的东西。这次回去,凶险异常。” 秦战目光如炬,盯着王一凡,“你准备好了吗?”
王一凡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眼神中的担忧逐渐被一种坚毅所取代:“准备好了。有些路,必须自己走。有些担子,必须自己扛。”
三小时后,王一凡和陈默已经坐在了飞往家乡所在省份省会的航班经济舱里。两人都做了简单的伪装,穿着普通的休闲服,看起来就像结伴出游的年轻人。王一凡的帆布包经过了特殊处理,内部的剪纸工具和少量材料得以通过安检。
飞机在云层中平稳飞行,舷窗外是刺目的阳光和无垠的云海,但王一凡的心却如同坠着铅块,无法放松。他摩挲着怀中那张温热的祖传剪纸,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安宁,也试图感应远方的爷爷是否安好,却一无所获。
陈默坐在靠过道的位置,闭着眼睛,但王一凡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如同绷紧的弦,十指间有微不可察的能量在流动,那是皮影随时可以激活的征兆。
“放松点,我们现在是‘普通人’。” 王一凡低声说了一句,既是提醒陈默,也是告诫自己。
陈默眼皮未抬,只是淡淡回道:“影子,无处不在。越是光明正大之处,越容易藏匿黑暗。”
他的话让王一凡心中一凛。的确,这架飞机上上百名乘客,谁又能保证,其中没有隐藏着敌人?
旅程在一种表面的平静和内心的暗流涌动中度过。飞机开始下降,广播里响起空乘提醒乘客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的声音。目的地机场的轮廓逐渐清晰。
就在飞机起落架即将触地的瞬间,异变陡生!
王一凡猛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极度危险的东西锁定!与此同时,他怀中那张祖传剪纸骤然变得滚烫!
“小心!”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话音未落,飞机机身猛地一震,并非正常的着陆撞击,而是一种剧烈的、仿佛被无形巨手拍中的颠簸!机舱内灯光疯狂闪烁,警报声凄厉响起,乘客们惊恐的尖叫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不对!跑道上有东西!” 陈默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爆射。他透过舷窗,看到机场跑道上,不知何时弥漫开一片薄薄的、仿佛油污般的扭曲光晕,正是那片光晕,让飞机产生了异常的失控感!
“是干扰力场!针对精密仪器的!” 王一凡瞬间判断,这绝非机械故障,而是超自然力量的袭击!对方竟然敢在民用机场、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飞机如同喝醉了酒般在跑道上剧烈扭动,速度丝毫不减,朝着跑道尽头的隔离带冲去!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王一凡脑中一片清明。恐惧和杂念被尽数摒弃,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责任。他不能死在这里,爷爷还在等着他!
他双手闪电般探入帆布包,甚至没有取出剪刀,仅凭指甲灌注微薄的气力,硬生生从一大叠特制红纸上撕下了数十个不规则的碎片!
“快!帮我撒出去!朝着飞机两侧!” 他对陈默吼道。
陈默虽不明所以,但出于信任,一把抓过那些红色纸屑,体内气息鼓荡,双臂一振,如同天女散花般,将无数红色碎片透过座椅缝隙,精准地抛洒向飞机两侧的舷窗之外!
就在纸屑离手的瞬间,王一凡双目圆睁,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沟通着【技近乎道】的核心!
“非遗神通·纸嫁衣,铺就平安路!”
那些看似毫无规律的红色纸屑,在离开飞机的刹那,仿佛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迎风便长,相互勾连,竟在飞机两侧急速下坠的虚空中,铺展成了两条宽约数米、无限延伸的、完全由红光构成的虚幻“跑道”!这红光跑道散发着一种“安定”、“平稳”、“祝福”的奇异力量,与跑道上那扭曲的干扰力场悍然碰撞!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和剧烈的震动再次传来,但这一次,失控的飞机轮胎仿佛终于抓住了实质的依靠,虽然依旧颠簸,但冲势却被那两条红光跑道硬生生遏制、导正!
飞机带着令人牙酸的声响,在跑道上划出长长的黑色胎痕,最终在距离隔离带不足五十米的地方,惊险万分地停了下来!
机舱内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痛哭和嚎叫。
王一凡瘫坐在座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虚汗。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精神力和体内微弱的气劲。这“纸嫁衣·平安路”并非攻击技能,而是他情急之下,将剪纸技艺中用于祈福、嫁娶的“平安”意境催发到极致,结合自身全部力量形成的临时“规则”之力,强行干扰现实,为飞机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你怎么样?” 陈默扶住他,眼中充满了震撼。他没想到,王一凡的剪纸,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没…没事。” 王一凡艰难地摇头,目光却锐利地扫向舷窗外。干扰力场在飞机停稳后迅速消散,仿佛从未出现。机场地勤和救援车辆正拉着刺耳的警报飞速赶来。
但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透过舷窗,王一凡的目光猛地锁定在远处机场指挥塔楼的顶部。
那里,阳光有些刺眼,但在塔楼顶端的阴影边缘,他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身形模糊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俯瞰着下方混乱的舞台。
似乎察觉到了王一凡的目光,那个身影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部”。
隔着一千多米的距离,两人目光仿佛在空气中碰撞。
没有杀气,没有能量波动,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在评估某种物品价值的审视感。
下一刻,那黑影如同融入阳光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散不见。
机场陷入巨大的混乱,乘客们在空乘和地勤的疏导下,惊魂未定地撤离飞机。王一凡和陈默混在人群中,迅速离开现场,没有接受任何采访和详细问询。
坐上前去小镇的长途汽车,王一凡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头的阴霾却更加沉重。
“对方的手段,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陈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声音低沉,“在民用机场制造如此事端,简直丧心病狂。”
王一凡没有说话,他回忆着塔楼顶上那个黑影最后的审视目光。那目光,与之前阴影人形提到的“传承钥匙”、“赏识你的力量”隐隐呼应。
他们不仅仅是想杀死他,更像是在……测试他?评估他的价值?
而更让他感到寒意的是,对方对他们行程的了解,以及发动袭击的精准和果断。龙纹阁内部,真的干净了吗?秦队安排的所谓“化整为零”的策应小队,还能如期抵达吗?
长途汽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离家越近,那份担忧就越发强烈。
几个小时后,熟悉的家乡小镇轮廓出现在视野尽头。然而,当汽车缓缓驶入镇口时,王一凡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小镇,太安静了。
青石板路依旧,老旧的房屋依旧,但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连往常聚在街角下棋聊天的老人都不见了踪影。一种无形的、压抑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小镇,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而在镇子中央,那棵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槐树下,原本是小镇信息交流中心的地方,此刻却孤零零地插着一杆东西。
那是一杆杏黄色的三角小旗,旗面上,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朱砂,画着一个扭曲的、仿佛在不断旋转的诡异符文。
符文散发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精神压抑的波动。
正是这股波动,让整个小镇,噤若寒蝉。
(下章预告)
小镇化牢笼,邪符镇四方!石爷爷身在何处?是生是死?那杆诡异的符旗之后,又隐藏着怎样的杀机?王一凡归乡的第一战,就在这生他养他的土地上,骤然打响!下章,《邪符镇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