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
这个词如同冰锥,刺入在场每个人的心底。比直接的敌意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不带感情的、仿佛在清单上打勾般的“确认”。
王一凡的话让阴阳潭边短暂的胜利气氛荡然无存。秦战立刻通过对讲机联系外围警戒人员和林晓,要求对东南空域进行最高强度的全方位扫描。苏绣娘下意识地靠近王一凡,指尖丝线微光流转,陈默握紧了唢呐,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天空。
云松子和钟岳两位老人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看来,老道这终南山,是越来越热闹了。”云松子轻拂道袍,望向东南方,目光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遥远的存在,“先是域外邪器(指星陨之晶)扰我地脉,后有蛮夷(指清道夫)持器行凶,如今……更有天外之‘目’隔空相望。”
钟岳微微颔首,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王一凡:“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你身纳异宝,已成漩涡之眼,被注视,是必然。关键在于,你如何应对这注视。”
王一凡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识海中因那遥远一瞥而泛起的细微涟漪。融合了两块星陨之晶碎片后,他的感知变得极其敏锐,但也更加敏感。那“确认”的意念虽然遥远缥缈,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等存在的威压,让他本能地感到战栗。
“它……没有恶意,”王一凡仔细回味着那一闪而逝的感觉,试图用语言描述,“更像是在……核对信息?好像我体内这个东西,是一个……标记,或者一个……它认识的产品编号?”
这个比喻让众人更加不适。
“先离开这里。”秦战果断下令,“此地能量场经过剧烈扰动,已不安全。云松子道长,请您与我们一同返回基地,我们需要您的帮助,也需要确保您的安全。”他看了一眼被破坏的能量同调器和撤离的“清道夫”,补充道,“‘清道夫’此次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
云松子沉吟片刻,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的小道童,又看了看状态奇特的王一凡,最终点了点头:“也罢。山中清静已破,老道便随你们走一遭。或许,这也是天数使然。”
众人迅速清理了战斗痕迹,带着云松子师徒,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气氛凝重,无人说话。王一凡默默走在队伍中,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识海内,努力适应和掌控着那个新形成的“能量太极”。
他发现,当自己主动去引导、运转这个太极时,星陨之晶带来的庞大信息和计算力就不再是混乱的负担,反而能被他有限度地利用。他可以更精细地操控能量,更清晰地感知周围环境能量的细微变化,甚至能对某些事物的结构和运行进行一定程度的“推演”。
但同时,他也必须时刻警惕那“阴鱼”部分中蕴含的冰冷意志,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其影响,变得绝对理性,失去人类应有的情感和温度。
返回基地的旅程十分顺利,再未遇到“清道夫”的阻挠,那遥远星空的一瞥也未曾再现,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
回到龙纹阁基地,云松子的到来受到了高度重视。周镇岳将军亲自接待,并将他安置在基地内环境最清幽、最接近自然生态的区域。而王一凡,则立刻被送入升级版的医疗检测中心,进行全方位的检查和评估。
检测结果再次让所有专家震惊。
他体内的能量总量已经稳定在了一个惊人的水平,远超普通的b级异能者,直逼A级门槛。更重要的是,那种奇异的能量属性——融合了他自身精神力、太极调和之力以及星陨之晶特性的白蓝金三色能量,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活性和可控性,尤其是在精确操控和能量解析方面,拥有着近乎bug级的能力。
“他现在就像一台人形超级计算机和能量操控仪的集合体,”林晓看着屏幕上复杂的数据流,语气带着惊叹与忧虑,“但核心运算逻辑,有一半建立在我们无法理解的外星科技和能量法则基础上。”
周镇岳看着隔离观察室内,正按照钟岳和云松子指导,尝试用意念构筑一个复杂能量符文的王一凡,沉声问道:“可控性如何?风险呢?”
“短期内,在两位宗师的指导和自身意志压制下,可控性良好。但长期来看……”林晓调出一份心理评估报告,“他的情绪波动曲线正在变得平缓,对事物的即时情感反应在减弱,更倾向于进行利弊分析和逻辑推演。这是星陨之晶意志侵蚀的迹象。一旦他精神疲惫或情绪剧烈波动,平衡就可能被打破。”
这时,钟岳和云松子从观察室走了出来。
“情况如何?”周镇岳迎上前问道。
云松子抚须道:“此子悟性极高,心性亦算坚韧。太极平衡之道,他已初窥门径,假以时日,或可真正驾驭体内异力,化为己用。”
钟岳补充道:“然欲速则不达。此刻他需要的是沉淀与适应,而非更强的力量。我等商议,接下来一段时间,将由云松道友传授他太极养心之法,稳固其心神根基。老夫则从旁协助,引导他如何将那份‘计算力’与非遗神通更好地结合,而非被其主导。”
“如此甚好!”周镇岳点头,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接下来的日子,王一凡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充实。上午,他跟随云松子在基地模拟的自然环境中修习太极拳,并非追求招式威力,而是体会其中“松静自然”、“阴阳互济”的意境,用以洗涤心神,对抗星陨之晶的冰冷侵蚀。下午,则在钟岳的指导下,进行各种精细的能量操控练习,学习如何将那股庞大的计算力,完美地融入到剪纸、乃至初步的意念造物之中。
进展是显着的。他剪出的纸鹤不再仅仅是活过来,而是能根据指令执行更复杂的动作,甚至能模拟出简单的幻象;他凝聚的能量结构也更加稳定、多变。同时,他情绪波动的频率虽然依旧偏低,但不再继续恶化,偶尔还能看到他露出属于“王一凡”的、带着些许无奈和自嘲的笑容。
陈默和苏绣娘也没有闲着,在基地的安排下,接受着针对性的强化训练,实力稳步提升。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一天深夜,王一凡正在静坐冥想,巩固白天的收获。忽然,他眉心的星陨之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与此同时,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连串破碎、扭曲的图像——
无尽的星空……一颗被奇异星环包裹的暗红色星球……一座巨大无比的、由不明金属构成的菱形建筑……还有……一双冰冷的、仿佛由纯粹光芒构成的、跨越了无尽距离凝视而来的“眼睛”!
这些图像一闪而逝,却带来一股强烈的牵引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宇宙深处,与他体内的星陨之晶建立了一种超越空间的微弱联系!
他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
那不是攻击,也不是扫描,更像是……一种“呼唤”?或者说,一种基于同源能量的……“灯塔”定位?
他立刻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秦战和钟岳。
消息迅速上报。周镇岳连夜召集了核心人员开会。
“……根据一凡的描述,以及我们之前截获的‘清道夫’内部通讯碎片中提到的‘神谕核心’、‘坐标’等词语,”林晓在会议上汇报,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有一个极其大胆的推测——”
她切换屏幕,展示出一幅由超级计算机根据王一凡提供的模糊图像和星陨之晶能量特征模拟出的星图。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更高级的‘天外访客’,可能并非偶然路过。它们或许一直在向宇宙中散播类似‘星陨之晶’的造物,这些造物既是能量源,也是……信标!”
“当信标被激活,尤其是像一凡这样,以特殊方式融合了信标,并展现出足够‘潜力’(或者说,引起了足够‘兴趣’)时,它们就能通过信标之间的某种超距联系,进行定位,甚至……传递某种信息,或者……发出‘邀请’!”
“邀请?”秦战眉头紧锁。
“前往……它们所在的地方?或者,完成某种……‘测试’?”林晓的语气带着不确定,“而‘清道夫’组织,他们抢夺、研究星陨之晶,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力量。他们很可能也知道部分真相,他们的目的,或许是想要抢先一步,找到并控制这个‘坐标’,或者说……找到通往‘邀请’之地的方法!”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地球,华夏,他们这些刚刚触摸到自身古老力量门槛的觉醒者,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已经卷入了一场远超想象的、星际规模的未知棋局之中。
周镇岳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王一凡身上,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看来,我们之前的判断还是太保守了。”
“通知下去,提升全球监测等级!启动‘深空之耳’计划,全力侦测任何可能与‘星陨之晶’同源的宇宙信号!”
“同时,‘薪火’小组的训练计划,再次调整!”
他看向王一凡,眼神复杂而坚定:
“一凡,你体内的‘星’,既是最大的风险,也可能成为我们在这场未知棋局中,唯一的……‘先手’。”
“我们必须尽快让你……真正掌控它!”
(第二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