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非遗，全是真神通 第11章 傩面之下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撕破了云贵高原清晨的宁静。舷窗外，层峦叠嶂的墨绿色山体如同凝固的波涛，而在那一片翠绿之中，一片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山谷显得格外扎眼，仿佛大地上一块溃烂的伤疤。

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巴乃村。

王一凡透过舷窗，能清晰地感觉到从那片山谷方向传来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能量波动。混乱、阴冷、充满了各种扭曲的狂躁情绪，与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种能量都不同。这让他刚刚因训练而略有提升的精神感知，此刻像是被针扎一般刺痛。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林晓的声音透过机舱内的通讯系统传来，伴随着她快速敲击键盘的背景音，“能量场范围在过去两小时内扩大了百分之十五，精神污染浓度持续升高。无人机最后传回的画面显示，村内部分村民行为已完全失控，具有强烈攻击性。核心能量源仍锁定在村中祭坛位置，与那位名叫石老的傩舞传承人在一起。”

秦战检查着手中的特制武器，脸色凝重：“总部分析，这不仅仅是力量失控，更可能引动了某些……长期沉积在当地的负面精神能量。常规手段几乎无效。”

钟岳老先生此次并未随行，但他临行前的告诫言犹在耳：“傩者，驱鬼逐疫，沟通人神。然鬼神之道，易请难送。心念不纯，或外力干扰，皆可能引火烧身，反被其噬。切记，稳住本心，方能破妄。”

直升机在距离巴乃村数公里外的一处临时开辟的降落点悬停。不能再靠近了，那灰黑色的能量雾气对精密仪器有强烈的干扰作用。

一行人迅速索降落地。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朽香烛味道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前往村口的路上，景象愈发诡异。树木歪斜，叶片枯黄，林间寂静无声，连最常见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灰黑色的薄雾，能见度不足五十米，雾气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试图钻入人的口鼻。

“运功抵抗，护住灵台。”秦战低喝一声，周身泛起淡淡的白色气罡，将靠近的雾气排斥在外。

王一凡三人连忙照做。王一凡感觉精神力在体外形成一层微弱的屏障，阻隔着雾气的侵蚀，但那无孔不入的阴冷感和精神层面的低语呢喃，依旧让他心烦意乱。陈默握紧了唢呐，苏绣娘的指尖已有丝线光华隐现。

村口就在眼前。破旧的牌坊歪斜着，上面悬挂的辟邪符箓早已黯淡无光。透过稀薄的雾气，可以看见村内的情况——

一些村民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街上游荡，眼神空洞，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或极度的恐惧，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呓语。另一些则显得狂躁无比，互相撕打，或用头撞击墙壁，状若疯魔。整个村庄，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集体噩梦。

“先尝试清理入口，建立安全点。”秦战下令，“王一凡，侦察！”

王一凡强忍不适，迅速剪出一只纸鹤，灌注“清灵”、“破妄”的意念。纸鹤清鸣一声，周身散发柔和白光，飞入村口区域。凡白光所过之处，灰雾稍稍退散，那些游荡的村民动作也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有效！但范围太小！”王一凡汇报。

“陈默，范围清心！”秦战紧接着下令。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唢呐凑到嘴边。这一次，他没有吹奏悲戚或激昂的曲调，而是吹起了一首古老而平和的《清静经》旋律。悠扬、肃穆的音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声音中蕴含着他这些天领悟到的“道法自然”的平和意念。

呜哇——啦——

唢呐声在这死寂的山谷中回荡，效果显着！

音波所及之处，灰雾的蠕动明显减缓，那些狂躁攻击的村民动作变得迟缓，眼中疯狂的红光闪烁不定，似乎陷入了某种挣扎。而少数眼神空洞的村民，甚至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苏绣娘，构筑防线！”秦战抓住机会。

苏绣娘双手舞动，彩色的丝线激射而出，迅速在村口一块相对空旷的区域交织，构筑起一个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千丝结”领域。领域内的灰雾被彻底排开，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快！把那些恢复清明的村民拉进来！”秦战率先冲了出去，如同猛虎入羊群，精准地将几个暂时摆脱控制的村民用巧力送回丝线领域内。这些村民一进入领域，就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眼神恐惧而茫然。

王一凡也操控着纸鹤在低空盘旋，用其散发的清灵之光为秦战指引方向，干扰那些依旧狂躁的村民。

然而，好景不长。

似乎是察觉到外来的干预，村庄深处，祭坛方向，那股阴冷庞大的能量源猛地躁动起来！

灰黑色的雾气骤然变得浓稠如墨，翻滚着向村口涌来！雾气中，仿佛有无数扭曲的人脸和嘶嚎声凝聚！

陈默的唢呐声受到了强烈的冲击，音波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难以穿透厚重的雾气，效果大减。

更糟糕的是，那些原本被稍稍压制的村民，眼中的红光再次暴涨，甚至比之前更加疯狂！他们不再互相攻击，而是齐刷刷地转过头，用充满恶意的空洞眼神，死死盯住了村口的王一凡等人！

“不好！核心被激怒了！它在强行控制所有被污染者！”林晓的声音带着急促从耳麦中传来，“能量读数急剧升高！小心！”

话音刚落，数十名被控制的村民，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如同潮水般从浓雾中冲出，不顾一切地扑向“千丝结”领域！他们用身体疯狂撞击着丝线屏障，用指甲抓挠，用牙齿撕咬，完全不顾自身的损伤！

苏绣娘脸色瞬间煞白，维持领域的双手微微颤抖，丝线光华剧烈波动。领域的范围在被压缩！

“顶住！”秦战怒吼，拳风如雷，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村民震开，但又不能下重手，束手束脚。

王一凡不断剪出纸鸟、纸剑进行干扰，但面对数量如此之多、且毫无惧意的“人潮”，效果有限。

陈默的唢呐声越发急促，试图穿透雾墙，直抵核心，却感到一股冰冷的精神力在疯狂冲击他的意识，让他吹奏的旋律都开始走样。

就在防线即将被突破的危急关头——

突然，浓雾深处，祭坛方向，猛地传来一声苍凉、古老，仿佛穿越了千年时空的吟唱！

紧接着，是一阵沉重、有力，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鼓声！

咚！咚！咚！

鼓声如同心跳，每一次敲击，都让翻滚的灰雾为之一滞，让那些疯狂攻击的村民动作出现瞬间的僵硬！

吟唱声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和悲怆的祈求。

是石老！那位傩舞传承人！他还没有完全迷失！

“机会！”秦战眼睛一亮，“核心在对抗！陈默，跟上鼓点和吟唱的节奏！尝试共鸣！”

陈默精神一振，立刻屏息凝神，不再试图强行突破，而是仔细捕捉着那从浓雾深处传来的、微弱却顽强的鼓点与吟唱。

他调整气息，唢呐声陡然一变，不再追求旋律的完整，而是模仿着那古老的节奏，发出一种更加原始、更加苍劲的音节，如同应和，如同助威！

呜——咚！哇——啦——咚！

唢呐声与深处的鼓点、吟唱声开始奇异地交织、共鸣！

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

那厚重的灰雾屏障仿佛被这内外合击的力量撼动，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疯狂村民眼中的红光再次剧烈闪烁，攻击变得杂乱无章！

“王一凡，苏绣娘，跟我冲！”秦战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如同利箭般射向浓雾深处，“直捣黄龙！目标祭坛！”

三人紧随其后，王一凡的纸鹤在前引路，驱散靠近的薄雾；苏绣娘的丝线如同灵蛇，缠绕、绊倒试图阻拦的村民；陈默的唢呐声与深处的鼓吟遥相呼应，顽强地开辟着道路。

越靠近村中心，雾气越浓，精神压力越大，耳边充斥着各种疯狂的呓语和幻象的干扰。若非这几日的特训让他们心神稳固了不少，恐怕早已迷失。

终于，他们冲破了最后一层雾障，来到了村中心的祭坛广场。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广场中央的石砌祭坛上，一位身形枯瘦、脸上覆盖着一面色彩斑驳、表情狰狞的古老傩面的老者，正伴随着身旁一个自动敲响的皮鼓，疯狂地舞动着。他的舞姿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却又透着一股筋疲力尽的挣扎。

而在他的头顶上空，一个由浓稠灰雾和无数扭曲怨念凝聚而成的、巨大而模糊的鬼影，正伸出雾气构成的利爪，不断试图向下渗透，侵蚀老者的身体！那鬼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意和精神污染，显然，它就是一切混乱的源头！

石老正在用自己的傩舞和意志，与这恐怖的祖灵（或者说恶灵）进行着殊死对抗！

但显然，他已处于下风。傩面上流淌下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液体，他的舞步开始踉跄，吟唱声也变得断断续续。

似乎察觉到闯入者，那空中的巨大鬼影，猛地分出一部分，凝聚成一张巨大的、狞恶的鬼脸，朝着刚刚冲入广场的王一凡四人，发出了一声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冰冷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

陈默的唢呐声戛然而止，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苏绣娘构筑的防御丝线瞬间崩散数根。连秦战都身形一晃，脸色发白。

王一凡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数疯狂的幻象涌入脑海，精神屏障摇摇欲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祭坛上，濒临极限的石老，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将一个东西朝着他们的方向抛了过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木质傩面，表情是罕见的“悲悯”。

“戴……戴上它……帮我……”石老嘶哑的声音透过傩面传来，随即被鬼影的咆哮淹没。

那小小的悲悯傩面，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王一凡的脚边。

（第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