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电话打下来,涂元立嗓子都快冒烟了。
他收起手机,看着远处天际泛起的鱼肚白,又看了看身边惴惴不安的袁忠。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涌上心头。
袁忠是可恨,但更可怜。
他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用最愚蠢的极端方式反抗着压垮他的命运。
而自己,不过是恰好站在了他仇恨的路径上,成了他发泄的第一个目标。
妈的,老实人真可怕!涂元立发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招惹老实人。
——
“袁大哥,”涂元立转过身,郑重地看着袁忠。
“事情过去了,我说话算话,不追究你。但是,你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袁忠茫然地看着他:你大爷的,难道你还想问我要钱不成?
老子都一无所有了!要钱没有,要命......要命也没有!
“你那腰子......”
袁忠一愣,你竟然也惦记我的腰子?!
要腰子的话,倒是可以再给你一个!不过......你要给钱!
“你那腰子,不能白丢,你手下留情救了我一命,这个公道,我帮你讨回来!”涂元立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兄弟,谢谢你把我捞上来!”
袁忠愣住了,嘴唇哆嗦着,眼眶又红了。
他没想到,这个差点被自己害死的年轻人,非但没报复,反而要帮他。
“涂先生……我……我……”
“别我我我了。”涂元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吧。”
“好吧,涂先生,谢谢你,那我回头再联系你。”袁忠转身就走。
“等等!”涂元立喊住了他。
“怎么了,涂先生?”
“那个......”涂元立尴尬地笑了笑,“你有钱不?借我点......我的钱,昨晚都转给我爸了。”
——
涂元立到底还是没能和袁忠借到钱。
他也压根没想到,这个袁忠能穷到如此地步。
他身上就带着几百块,坚决不肯借。
除了一辆还能开的烂面包车,他全部资产就只剩车里的几桶油和两大箱泡面了。
无奈,涂元立只好让袁忠把自己送回名雅附近。
但同时,自己又隐隐担心起来,袁忠现在的兜比脸都要干净,很明显,是真的把所有值点钱的东西都给了殷道妍,这是要一心求死了。
如果不是自己前世积德让他心软,说不好自己就真的是第一个被他祭天的。
涂元立忽然感觉后背好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他应该也没时间去想太多了,因为他顶着一身狼狈和若有若无的异味回到名雅时,迎接他的是一场规模不大但火力爆表的批斗大会。
——
19楼那间豪华LoFt里。
空无一人,但会客厅上却摆着一块纸牌,涂元立走近一看,上面写着:请涂总移步20楼。
他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衣冠,这才从容......嗯,有点慷慨赴死的味道。
钟朝柳面沉似水,黑着脸坐在主位上。
洪晓琳抱着阿咪,眼圈有点红,显然是担心得没睡好。
华树亮围着涂元立转来转去,嘴里念念有词:“师兄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小玉嫂子交代啊!我怎么有脸回南城啊!”
栾莱也在一旁,穿着睡衣外套,眼里是说不清的意味深长。
涂元立没事,就意味着不是连巨腾对名雅下手,她似乎又看到了留在海城的希望。
但是,二十八岁的青壮小伙,好歹也是名雅的副院长了......这么不靠谱的吗?!
“涂元立!”
钟朝柳一改往日的儒雅,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多大人了?喝闷酒?你身上这味儿……妈的,你掏粪去了?!”
他鼻子抽动了一下,心里的怒火更盛了。
洪晓琳却是一阵茫然,这经典醇香,怎么这么熟悉?
涂元立:他妈的,能不熟悉吗?全是你拉的!
——
涂元立只想原地死去。
你奶奶的,都是狗鼻子吗?要不要这么灵?!
“钟总,我喝多了,不小心……掉进水沟里去了,有点……有点异味。所以这身上……”
“水沟?”华树亮闻言凑过来闻了闻,立刻捏着鼻子跳开:“哇!师兄!你这掉的是水沟还是化粪池啊?这味道也太冲了!”
臭水沟和粪坑的味道,华树亮这方面是最权威的,因为......他都掉下去过。
涂元立:你特么的可真是我亲师弟!
洪晓琳一直在寻思这股熟悉的味道究竟来自哪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看涂元立实在狼狈,只好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人没事就是万幸,你先去洗洗,休息一下吧。”
涂元立如蒙大赦,赶紧溜回了19楼。
——
等他把自己搓掉一层皮,改头换面再出现的时候,才发现气氛有些微妙。
栾莱柔声细语地抱着钟朝柳撒娇:“柳哥哥,你看涂总也没什么事了,虚惊一场。滇省……其实也没那么急,要不我再留几天?正好,顺便……帮洪姐姐处理一下渠道的后续事宜?”
她说着,还讨好地看了一眼洪晓琳。
洪晓琳没说话,只是低头撸着猫,栾莱去或留,她现在根本就不在意了。
钟朝柳眯眼看着栾莱,涂元立失踪这一晚,他虽然焦躁,但脑子并没停下。
涂元立虽然不肯说,但他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总觉得危险还在身边。
那么,栾莱就绝对不能留下:“小莱,你必须过去……”
栾莱的嘴巴嘟了起来,一脸的不爽。
“滇省的事,关乎我们下一步的战略布局,耽误不得。涂总既然没事了,你就更该安心回去。”
“我不嘛......”栾莱捉着钟朝柳的手摇了又摇。
洪晓琳看到了钟朝柳眼中的厌烦,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栾莱什么都好,也是个人才,可是为啥长了个该死的恋爱脑啊?!
“栾妹妹!”洪晓琳一声呵斥,把栾莱吓了一跳,“别胡闹,现在大家都忙着!你就别添乱了!现在!马上收拾去机场!”
颇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架势。
华树亮心里好像有什么被打翻了,洪老师,为什么?!
为什么明知钟总是个海王,你还甘心守着他的鱼塘?!
要不,要不你也让我去你的鱼塘里畅游一番吧!我不介意的!
但是栾莱却满心的委屈和不服气,她对着钟朝柳发出一个求饶的眼神,可他却假装没看到。
“雷炮,叫人上来送栾小姐去机场。”钟朝柳直接打了个电话。
栾莱一愣,她明白了。
她满脸的不甘心和不情愿,气鼓鼓地进卧室拖出了行李箱。
接着,那四个身高一米九,体重二百斤的铁塔金刚再次出现,护送着她下楼离去。
看着栾莱悻悻离去的背影,涂元立心里暗暗摇头。
这女人,聪明是聪明,就是心思太活络,总想火中取栗,却忘了玩火者必**的道理。
知三而三,却没有三的觉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钟朝柳掐灭烟头,说道:“既然没事了,就都散了吧。”
——
但就在栾莱离开名雅的时候。
连巨腾收到了一条信息:“老板,栾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