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小姑娘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按下了呼叫铃:“保、保安!熊队长!快来啊!”
殷道妍听见保安两个字,滚得更来劲了。
她开始用头撞地——也真是辛苦她,动作幅度看着很大,但快碰到地面时就要生生卸力,差点没把自己的颈骨刹断。
然后不停用拳头咚咚捶地。
“吾死脱算了呀!横竖面孔也坏脱了,男人也关进去了,吾还活辣海阿有啥意思啦!!!”
——
她哭得声嘶力竭,令人心酸落泪——如果没看到那张脸的话。
那样子虽然难看,但却有种诡异的说服力: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哪个女人愿意这样丢人现眼?
熊照带着四个保安冲进来时,看见殷道妍,头皮就一阵阵发麻。
昨天那出金汁灌顶的戏码已经让他对这位殷女士的战斗力有了全新认识,没想到今天还要继续来。
如果自己不是名雅的保安多好?这样就可以拿个小板凳嗑嗑瓜子看好戏了。
但身为保安队长,非但不能看戏,还要保证不能让更多的人看戏。
“殷、殷女士,”他硬着头皮上前,想把她扶起来,“有话好好说,先起来,地上凉……”
“侬覅碰我!”殷道妍一巴掌打开熊照的手,“恁名雅里向呒没一个好东西!良心统统给狗吃脱了!!侬叫钟朝柳跑出来啊!叫洪晓琳搿只害人精出来!今朝勿帮吾讲清爽,吾就死在此地!!”
她说着又要去撞柱子。
两个保安赶紧扑上去拦,结果殷道妍力气大得出奇,三个大男人差点没按住。
裙子“撕拉”一声裂开个大口子,露出底下红内裤一角,隐约可见印花上的四个字:出入平安。
“哎哟我的妈……”保洁阿姨路过的时候赶紧捂住了眼睛。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窃窃私语不止:
“这怎么回事啊?”
“听说名雅把人脸做坏了还不认账……”
“什么不认账,人家不是承诺负责到底吗?”
“可这个大姨是怎么回事?”
“害!她天天来闹,昨天吃屎的那个就是她......”
“我的天,脸怎么成这样了……”
“她男人真被名雅弄进去了?”
——
熊照现在只想一把掐死殷道妍。
名雅是我家,谁也不能伤害它!不然我家香香要是失业了,我上哪儿吃软饭去?
他赶紧对着对讲机喊:“大堂来人!快来人,把这……这位女士请出去!”
话音刚落,电梯“叮”一声响,钟朝柳走了出来。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也无语了,他妈的,一天天的阴魂不散,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看向那些围观的人群,发现还有几个正在悄咪咪的录像。
“各位,各位。”他换上笑容,“实在抱歉,今天名雅有些内部事务需要处理,可能会影响各位的体验。作为补偿,本月内各位持今日预约记录来消费,一律八折。”
接着,他扭头看到在大堂的艾冬青和钟珐琅,朗声说道:“艾主任,钟顾问,麻烦让餐厅准备些茶点,先带大家去休息区。”
客人们互相看看,在工作人员客气的引导下,只好犹犹豫豫地往休息区走了。
主人家都这么客气了,再坚持吃瓜,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客随主便吧!
还有些想继续看热闹的,也都被保安礼貌地请了出去。
——
两分钟,大厅里就只剩下名雅自己的人和殷道妍了。
钟朝柳这才走到她面前,笑着说道:“殷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殷道妍却没有理会他,继续哭天抢地。
“保安!”钟朝柳扭头对熊照说道,“殷小姐如果想谈,就把她请到我办公室。如果不想谈,就送她出去。”
说完就自顾自进了电梯。
殷道妍看到钟朝柳真的头也不回就走了,她有点懵,不是,大哥,这是你公司啊!我正在抹黑你的公司啊!
你真的不带怕的吗?
眼看着钟朝柳真的正眼都没回头看过,电梯门快合上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女人天生喜欢被人哄的心理在作怪,还是她又忘记了连巨腾的嘱咐,她连忙大声喊道:“我……我要讨个公道!”
说着就站起身来想追上去,但是电梯门已经彻底合拢,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开始上升。
连巨腾要是知道这个猪队友又一次掉链子,估计都想一头撞死在豆腐上了。
“殷小姐。”熊照挡住了他的身形,“如果你要见钟总,麻烦先去前台登记一下。”
——
殷道妍无奈,只好在前台那里填写了登记表。
接着,扭头对着熊照狠狠蹦出两个字:“带路。”
熊照把她送到二十楼钟朝柳的办公室后,就转身离开。
门一关上,世界就安静了。
和上次不同,钟朝柳不仅没有给她倒茶,甚至连坐都没叫她坐,她进来都好几分钟了,钟朝柳连抬头看她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出声招呼她了。
被晾着的殷道妍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感觉十分尴尬和局促不安。
半晌后,钟朝柳打开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袁忠,绑架和非法拘禁,情节严重。他本人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按最轻的判,也得七八年。”
殷道妍咬紧了嘴唇,良久才说道:“他活该。谁让他蠢。”
“是挺蠢的。”钟朝柳居然点了点头,“为了个连面都不敢露的女人去拼命,结果别人在外面逍遥快活,自己进去了。你说,他图什么?”
殷道妍感觉像是被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从脸一直烧到心里。
“你什么意思?”她瞪着他。
“字面意思。”钟朝柳把那份文件扔给了她,“看看。”
殷道妍犹豫了一下,弯腰捡了起来。
是一份《刑事谅解书》的草稿:抬头是洪晓琳,内容是她表示谅解袁忠的行为,请求司法机关从轻处理。落款处空着。
殷道妍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纸上,喉咙感觉一阵阵的发干:“这……这有什么用?”
“正常情况下,能减刑百分之三十左右。”钟朝柳靠回椅背,“也就是说,七八年,可能变成五六年。但如果找个好点的律师,或者我帮忙运作一下,缓刑或者免于刑罚,也不是不可能。”
——
七八年。
殷道妍脑子里飞快地算着。
袁忠今年四十六,进去七八年,出来就五十四五了。五十五岁的男人,有案底,没积蓄……还有什么用?
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不知道自己爱不爱袁忠,只是突然觉得,如果未来七八年都没有袁忠在身边照顾,她估计也活不下去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娘在外面玩,是身体在追求解放,但我的灵魂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啊!
不知道袁忠要是听见她的心声,会不会感动死?
“条件呢?”她哑声问,“你们不可能白给吧。”
“当然。”钟朝柳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只要你签了这个,我保证袁忠没事。”
殷道妍接过来,是和解协议。
密密麻麻的条款,核心只有一个:名雅免费为她进行面部修复治疗,一次性支付二十万元补偿金。
作为交换,她必须撤销所有对名雅的投诉和指控,不再以任何形式损害名雅声誉。
——
“二十万?”
殷道妍笑了,笑得比哭还难听,“钟朝柳,你打发要饭的呢?”
“呵呵......”钟朝柳笑着说道,“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背后是连巨腾......”
殷道妍心里一惊,满眼不可思议。
“不用慌,自从夏高告诉我关于你们俩的破事后,我就一直派人去找你。”钟朝柳淡定说道,“不得不说,连巨腾把你藏得真好啊!我的人愣是找不到你的藏身之处。”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和我谈?难道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吗?”
“你是你,他是他。不要混为一谈,”钟朝柳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许诺你什么条件,但是我相信我钟某人的信用比他靠谱吧?”
殷道妍眼里的神色一阵阵变幻,才迟疑说道:“他答应给我一百万,所以,要是你也能......”
“不可能!”钟朝柳说道,“我钟某人认错认罚,但绝不接受讹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