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皇陵,坐落于京郊天寿山脉的龙脉之首,气势恢宏,肃杀之气千年不散。
乌云压顶,冷风如刀,刮过山野间的萧索林木,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皇陵前,巨大的石制牌坊下,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慕云歌的脑海中,药圣系统冰冷的机械音正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
【警报:归元鼎灵力即将枯竭,重启倒计时:一炷香。】
【宿主血脉感应增强,地宫入口已确认。警告:地宫内含上古禁制,非药灵血脉者进入,将触发毁灭机制,九死一生。】
她抬眸,望向那扇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巨大石门。
门上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图腾,中心是一个凹陷的掌印,隐隐有流光闪烁,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然。
这里,就是她此行的终点,也是一切的起点。
“歌儿,不要进去。”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慕云歌侧头,对上凤玄凌一双猩红的眼。
他才登基不久,龙袍加身,本该是意气风发,此刻却面色惨白,眼底布满了血丝与偏执的疯狂。
那股熟悉的、濒临失控的气息,正从他身上疯狂地溢散出来。
“凤玄凌,放手。”慕云歌的声音很冷静,“这是我的宿命,只有我能进去。”
“我说了,不准!”凤玄凌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乞求,“朕陪你进去!就算是刀山火海,朕也陪你一起闯!朕绝不让你一个人!”
他怕了。
自从那日眼睁睁看着她在归元鼎前耗尽心血,生命气息一点点流逝,他就被无边无际的恐惧彻底吞噬。
这天下,这皇权,若是没有了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座更华丽的牢笼。
“皇上,您不能进去。”一旁的萧振威沉声开口,他高大的身躯如山岳般挡在慕云歌身侧,眼神锐利地盯着凤玄凌,“系统说得清楚,这是药灵血脉的试炼,外人闯入,只会害了歌儿!”
“滚开!”凤玄凌周身戾气暴涨,属于帝王的威压与疯批的偏执交织在一起,让黑甲卫统领谢刃都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紧张地护在君主身前。
谢刃心中苦涩,他见过杀伐果断的摄政王,见过运筹帷幄的新帝,却从未见过如此失控脆弱的凤玄凌。
仿佛慕云歌就是他唯一的命门,轻轻一碰,便会彻底癫狂。
慕云歌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崩溃的男人,心中微叹。
她知道,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他的毒虽解,心病却因自己而起,越陷越深。
时间,不多了。
她忽然放软了姿态,反手轻轻握住凤玄凌冰冷的手,仰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映出他的倒影,声音也变得温软:“玄凌,你看着我。”
凤玄凌猩红的
“我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是谁?”慕云歌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即将失控的野兽,“我是慕云歌,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慕云歌。这世上,能伤到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她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安抚力量,让凤玄凌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他贪婪地凝视着她,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你保证?”他哑声问,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保证。”慕云歌踮起脚尖,在他冰凉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等我出来,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这江山,我陪你一起看。”
凤玄凌的身体瞬间僵住,眼底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狂喜和巨大的满足。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就是现在!
在凤玄凌双臂合拢的前一刹那,慕云歌她的右手快如闪电,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刺入他颈后的“定神穴”。
动作行云流水,精准无比。
凤玄凌的身体猛地一震,拥抱的动作凝固在半空。
他脸上的狂喜还未散去,眼中却瞬间被震惊、不解和极致的痛苦所取代。
他想动,却发现四肢百骸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云歌从他怀中退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他看不懂的歉意与决然。
“歌……儿……”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充满了被背叛的绝望。
“皇上!”谢刃大惊失色,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凤玄凌。
“大表哥,谢统领,”慕云歌没有回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他只是暂时动不了,一个时辰后便会自行解开。在我出来之前,看好他。”
萧振威看着自己表妹孤单而决绝的背影,心中一痛,却还是重重点头:“放心去吧,有我在!”
慕云歌不再犹豫,转身走向那扇巨大的石门。
她抬起右手,拔下发间的一支金簪,毫不犹豫地刺破指尖。
殷红的血珠滚落,她将带血的手指,缓缓按向石门中心的那个古老掌印。
“嗡——”
血脉相融的瞬间,整座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被唤醒。
那些古老的图腾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光芒流转,汇聚于掌印之处。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巨响,厚重得仿佛能压垮一切的石门,缓缓向内开启。
一股苍凉、古老、夹杂着浓郁药香的气息从门后扑面而来,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
门内,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暗甬道。
慕云歌最后看了一眼门外那个被定住身形、眼中满是血色与疯狂的男人,毅然决然地踏了进去。
“轰隆——”
在她踏入的瞬间,石门应声而动,以比开启时更快的速度轰然关闭,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她进地宫,却把皇帝关在了门外。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从凤玄凌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与疯狂,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发寒。
他目眦欲裂,猩红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全身的青筋因为极度的用力而暴起,却依旧无法撼动那分毫。
世界,在他眼前,关上了门。
而地宫之内,是截然不同的死寂。
慕云歌沿着甬道前行,两旁的壁灯随着她的脚步自动亮起,照亮了墙壁上描绘药灵一族历史的古老壁画。
她心无旁骛,径直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那是一座空旷的圆形石室,正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座三足两耳的青铜古鼎。
归元鼎!
就在她看清古鼎的刹那,脑海中系统的倒计时归零。
【叮——归元鼎重启程序激活!】
刹那间,整座归元鼎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吸力笼罩了慕云歌。
她的意识一阵恍惚,仿佛灵魂被从身体里硬生生拽出,投入了一片无尽的白光之中。
当眩晕感褪去,她发现自己已不在冰冷的石室,而是站在一片温暖和煦的庭院里。
院中种满了她最熟悉的药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不远处,一个温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悉心照料着一株凤尾草。
那身影,是她魂牵梦萦了无数个日夜的模样。
“……娘亲?”
慕云歌怔怔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慈爱的笑容,正是她前世的母亲,也是这具身体真正的母亲。上一代药灵血脉的继承者。
只是,她的身形是半透明的,仿佛一缕随时会消散的青烟。
鼎中幻境,开启。
她所要直面的,是那段被尘封的过往,以及她母亲留下的,最后的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