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说变就变。
前几日还是风平浪静,转眼间,一道惊雷般的传言便炸开了锅。
三日后,从达官显贵的后宅到街头巷尾的茶馆,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同一件事:“听说了吗?摄政王妃炼出了一种能让青春永驻的驻颜丹,千金一粒!”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有嗤之以鼻的,有半信半疑的,但更多的是蠢蠢欲动。
毕竟,对权贵阶层的女人们来说,容颜比千金更重要。
流言的中心,摄政王府的药圃内,慕云歌却是一派悠闲。
她亲手将一块新刨的木牌挂在药圃入口,上面用清隽却又带着一丝锋锐的笔迹写着:“驻颜丹,明码标价,概不赊账。假货包退,买命恕不负责。”
跟在身后的青黛看着那最后一句,心里直打鼓,忧心忡忡地小声说:“小姐,这会不会太招摇了?不仅价格骇人,连这规矩也……太得罪人了。”
慕云歌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银匕首,低笑一声:“招摇才好。老鼠都躲在洞里,猫怎么抓?我就是要将这潭死水搅浑,看看究竟能炸出些什么东西来——最好是炸出几具白骨,省得我一个个挖坟。”
她的眼神幽深,仿佛早已看透了这繁华京城之下涌动的暗流。
陈元礼,太子,还有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敌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要让他们知道,不是所有猎物都任人宰割,有的,是会反噬的毒蛇。
果然,傍晚时分,王府侧门便陆续迎来了访客。
有衣着华贵、派头十足的富商,有背着药箱、眼神精明的江湖郎中,甚至还有宫里派出来探口风的太监。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求购驻颜丹。
慕云歌在偏厅一一接待,态度不卑不亢,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钱,指节翻转间,铜钱如蝶般在指尖跳跃。
她面前的小几上,很快就堆起了一座小山似的银票。
但凡有人付了钱,她便微笑着让谢刃记下对方的姓名和府邸,却迟迟不拿出丹药。
“王妃,这银货两讫,您为何不给药?”一个心急的药商忍不住问道。
慕云歌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戏谑:“诸位都是行家,想必也知道,是药三分毒。这驻颜丹金贵,又是初次面世,我总得为各位的安危着想。三天,三天后我会统一将丹药送到各位府上。这期间,我要先验一验,确保万无一失,万一谁吃了暴毙,我还得赔钱,多不划算。”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众人虽有疑虑,但在摄政王府的地盘上也不敢造次,只能按捺下心思,悻悻离去。
第四日清晨,慕云歌召集了所有买家,当着众人的面,从一只精致的瓷瓶中倒出一枚蜡封的药丸。
她捏开蜡丸,将里面的粉末倒入一碗清水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只碗。
只见清澈的水中,那些粉末并未溶解,反而瞬间泛起一层诡异的幽蓝色荧光,如同鬼火一般在水面跳跃。
人群中发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是……剧毒!”一位老郎中失声叫道,脸色煞白。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时,慕云歌的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系统提示:检测到“噬心蛊”孢子,毒源与陈元礼常用药粉成分一致。】
果然是他。
慕云歌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指尖轻点碗沿,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有趣,这毒配得还挺讲究,可惜啊。加了‘龙涎香’做掩护,反倒露了马脚。”
她抬手示意,谢刃立刻上前,将那份写满了姓名的买家名单郑重地封存起来。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清冷如冰,带着几分讥诮:“现在,你们都看到了。这批所谓的‘驻颜丹’里,被人下了慢性剧毒。你们这些人,要么是替幕后黑手前来试探的探子,要么,就是被人当枪使的炮灰。死了都没人收尸的那种。”
一番话让场中众人面色各异,有惊恐,有愤怒,也有心虚。
慕云歌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语气轻松得像在谈天气:“药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有人想借你们的手,将这毒药送到我面前,顺便栽赃我一个制毒售毒的罪名。现在,选择权在你们手上:要么,现在就退钱走人,今日之事我绝不追究;要么,就留下来帮我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活捉的话,赏金翻倍,尸体减半。”
话音刚落,立刻有一半的人选择了退钱,他们只想求财,不想惹上这等杀身之祸,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王府。
剩下的一半人,有的面露犹豫,有的则咬了咬牙,眼神中透出几分狠劲。
他们或许是被逼无奈,或许是想赌一把更大的富贵。
慕云歌看着留下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近乎妖冶的笑意:“很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的‘民间医探’。”
她让青黛取出早已备好的一批特制药丸,分发给每人一粒,顺手在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肩上拍了拍:“这药丸无毒,但里面含有一种特殊的追踪香粉,常人无法察觉。你们的任务,就是去京城各大药铺,明里暗里打听一种叫‘牵机引’的禁药原料,尤其是‘断肠草’和‘鬼面藤’这两味主药。谁能带回有用的线索,赏金翻倍。要是能顺手抓个活口,我请他在醉仙楼吃三天流水席。”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这些人本就是三教九流之辈,对京城的门道一清二楚。
短短一日之内,各种线索便如雪片般飞到了慕云歌的案头。
她将所有线索汇总分析,用朱笔在京城地图上圈点勾画,很快,所有的异常采购记录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城西一家名为“回春堂”的黑市药铺。
就在慕云歌准备下一步计划时,房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
凤玄凌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沉的怒火:“慕云歌!你可知陈元礼已经在太子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私售禁药,蛊惑人心!”
慕云歌正低头整理着一沓沓银票,闻言连头都未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还顺手把一张百两银票折成了纸鹤:“告呗,让他告。反正我有营业执照……哦不对,我有王爷您亲手盖印的‘王妃制药许可’。再说了,我又没卖毒药,是别人往我这儿掺的——这叫‘陷害’,懂吗?”
凤玄凌被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心口发堵,他几步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银票,狠狠撕成了碎片。
纸屑纷飞,如雪飘落。
“你眼里就只有钱吗?”他低吼道,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愤怒,是失望,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
慕云歌终于抬起了眼。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冷冽如刀,直直地刺向他,语调却忽然软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钱能买命,权能保命。至于感情?呵,那是奢侈品,我慕云歌消受不起。除非你愿意拿整个东宫来换。”
一句话,让凤玄凌瞬间僵住。
他从她眼中看到了远超她年龄的沧桑和戒备,那是一道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的冰墙。
撕碎的银票仿佛也撕裂了他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
最终,他所有的怒气都化作一声无奈的低叹,声音也软了下来:“我……我不想你涉险。”
慕云歌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和戏谑,指尖在他胸口轻轻一点:“王爷若真担心我,那你得加钱。比如,今晚陪我去回春堂,当我的‘人形盾牌’?”
凤玄凌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应对,只觉心头一震,仿佛被她那抹笑生生钉在原地。
子时,夜色如墨。
谢刃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房中,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王妃,回春堂地下有密室,今夜子时三刻,有人进行交易。”
“知道了。”慕云歌眼中精光一闪,指尖轻抚匕首,唇角微扬,“让他们等等,我带点‘礼物’过去。”
她迅速换下一身繁复的裙装,穿上了一套便于行动的鸦青色劲装,腰间束着一条坚韧的革带,更衬得她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她将一头青丝高高挽起,用一根通体乌亮的银匕首作簪,固定在发髻中。
临行前,她将那份封存好的买家名单交到青黛手中,神色严肃地嘱咐道:“若我三个时辰之内没有回来,你就立刻把这份名单交给昭云长公主,她知道该怎么做——顺便告诉她,我欠她一顿桂花酿。”
青黛含泪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慕云歌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向门口。
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她忽然回头,对着满脸担忧的青黛展颜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璀璨夺目,带着几分少女的明媚,又藏着猎手的锋芒:“记住,我的药,只卖钱,不卖命。”
话音落,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而在王府最高的屋顶之上,一道纤细的人影静静伫立。
浮云望着慕云歌离去的方向,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
面具之下,她的声音轻得仿佛能被夜风吹散,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执拗:
“姐姐,这一局,我陪你走——这一次,换我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