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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到郡县，从官署到乡野。
当皇帝的诏书，伴随着大元帅的将令，传遍四方时，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狂热的状态。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阵仗。
京郊，张百万的工坊区。
曾经飘荡着丝绸与脂粉香气的厂房，此刻，被冲天的黑烟和刺鼻的铁锈味所笼罩。
“快！快！这批铁蒺藜今天必须交付！耽误了军机，安国公会把我们所有人的脑袋，都挂在旗杆上！”
张百万扯着他那公鸭嗓，在震耳欲聋的打铁声中，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他那肥硕的身躯上，第一次，穿上了一身紧绷的皮甲。
数以万计的工匠，**着上身，挥汗如雨。
一座座新建的熔炉，火光冲天。
流出的不再是制作铜镜和首饰的铜水，而是通红的铁水。
它们被浇筑成一个个标准的模具。
箭矢！甲片！长矛！
以及一种造型诡异，无论怎么扔在地上，都有一根尖刺朝上的四角铁钉——铁蒺藜！
流水线作业！标准化生产！
这些楚云口中的新词，张百万听不懂。
但他懂一件事。
按照国公爷画的图纸，用这种方法生产军械，速度，比以前快了十倍不止！
战争，果然是天底下最赚钱的买卖！
张百万看着那一箱箱被运走的兵器，和那一车车被拉进来的金银，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狂热。
京城之外，新建的西山大营。
这里，汇集了从京畿各地，强行征召而来的数万新兵。
他们昨天，可能还是田里插秧的农夫，街边叫卖的小贩。
今天，就被扔进了这座地狱般的熔炉。
“废物！你们是没吃饭吗？！举起你们的武器！”
赵莽如同一头黑色的巨兽，行走在队列之中。
他手中的皮鞭，毫不留情地抽在那些动作迟缓的新兵身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记住！在战场上，你比敌人慢一息，死的就是你！你的家人，就会成为秦国人的奴隶！”
“杀！杀！杀！”
完全复制建武卒的残酷训练模式，用最高的强度，最严的纪律，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群平民，压榨成一部合格的战争机器。
十万新军！
这是楚云给他的任务。
他将用血与火，完成它！
与此同时。
遥远的西部边境。
霍山站在一座雄关的城楼上，面沉如水。
他的脚下，是延绵不尽的军队和百姓，他们像一条灰色的洪流，缓缓向东退去。
而在他的身后。
一座曾经繁华的城池，此刻，正燃起熊熊大火。
冲天的浓烟，遮蔽了天空。
“将军……真的……真的要烧吗？”
一名副将的声音，带着不忍和颤抖，“那……那可是三十万石粮食啊！”
霍山没有回头。
“这是国公的命令。”
“我们要让秦军踏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找不到一粒米，喝不到一口干净水。”
“烧！”
一个字，冷酷无情。
大火，吞噬了粮仓，吞噬了民居，也吞噬了无数汉国百姓的家园。
这是刺猬计划最痛苦的一步。
用自己的血肉，构筑一道让敌人无法逾越的死亡焦土！
安国公府，后院书房。
长乐公主一身劲装，英姿飒爽，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娇柔。
她的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地图，上面用各种颜色的旗帜，标注着物资的流向和军队的调动。
“陈大人，我再重复一遍！”
她的声音清冷而干脆，不带一丝感情。
“兵部第三批次军粮，从南阳转运至武关防线，耗时五天零四个时辰！比‘标准绩效’，慢了整整六个时辰！”
一名须发花白的兵部侍郎，战战兢兢地站在下面，汗如雨下。
“殿下……南阳……南阳突降暴雨，道路泥泞……”
“我不管过程！”
长乐公主直接打断了他，指着旁边一块黑板上，楚云亲手写下的，一行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KPI！
“我只看结果！”
“按照《战时物资调配奖惩条例》，主官陈大人，罚俸三月！负责押运的校尉，降一级，鞭二十！”
“谁有异议？”
满屋子的官员，噤若寒蝉。
这位曾经温柔美丽的公主殿下，在学会了那个叫“KPI”的可怕东西后，已经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效率怪物！
整个汉国，都在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方式，进行着战争准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国公楚云。
此刻，正一个人坐在密室里，端着一杯早已冰凉的茶水，瑟瑟发抖。
“搞砸了……这次真的搞砸了……”
“玩得太大了……”
他看着雪片般飞来的各种报告，看着上面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这跟他最初只想当个仓库管理员的梦想，偏差得也太离谱了！
就在他怀疑人生，思考着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的时候。
“吱呀——”
密室的一面墙壁，缓缓旋开。
一道浑身浴血，衣衫褴褛如同野人的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
“国公！”
那声音，沙哑得几乎不似人声。
楚云猛地抬头。
韩信！
他回来了！
韩信的身后，还跟着三名同样伤痕累累的影子。
他们是仅存的生还者。
韩信没有废话，他一把将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卷轴，拍在桌上。
“国公，秦军指挥序列，主将性格弱点，兵力部署……全在这里！”
楚云还没来得及惊喜。
韩信便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还有……一个消息。”
“秦国丞相赵高，已派出他的私人死士，黑冰台！”
“他们的目标，不是攻城，不是掠地……”
韩信深吸一口气，吐出了那句让楚云浑身血液都瞬间凝固的话。
“他们的目标，是潜入我大汉境内……”
“刺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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