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乐公主那一次短暂的相遇,只是漫长征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楚云将那个清雅的香囊,连同那份沉甸甸的心意,交给了张百万。
商队分两路,一明一暗,就此出发。
……
半个月后。
汉国与秦国的边境。
一支由十几辆马车组成的商队,缓缓驶过了关卡。
车辙压在秦国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韩信坐在领头的马车上,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道路两旁的田地里,有农夫在劳作。
但他们不像汉国的农夫,三三两两,一边干活一边闲聊。
这里的农夫,沉默得像一尊尊石像,只是埋头,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远处,有一队黑甲士兵巡逻经过。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像是一个人。
没有人交头接耳。
没有人东张西望。
只有甲胄摩擦的冰冷声音,和整齐的脚步声。
韩信身后的一名影子成员,代号壁虎,忍不住低声说道:
“头儿,这里的人……怎么都不笑啊?”
是啊。
不笑。
从进入秦国境内开始,他们没有看到一张笑脸。
无论是关卡的守军,还是路边的农夫,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覆着一层寒霜。
严肃,麻木,还有一种深藏在底下的……渴望。
“所有人,打起精神。”
韩信的声音,依旧平静。
“从现在起,我们是来自西域的皮货商人,忘了你们的过去。”
“是!”
车队进入了秦国的第一座边境小城。
城墙是黑色的,用巨大的条石垒成,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城门口,没有寻常城池的喧嚣。
只有两条泾渭分明的队伍。
一条出城,一条进城。
所有人都安静地排着队,等待着盘查。
轮到韩信的车队时,一名秦军军官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从哪来?到哪去?运的什么货?”
三个问题,干脆利落,像三把刀子。
“军爷,我们是从西域来的,贩了些皮货,想到咸阳去碰碰运气。”
韩信跳下马车,脸上堆起了商人特有的谦卑笑容,递上了一份伪造的文书。
那军官接过文书,仔细地查验着。
他身后的士兵,已经开始检查货物,动作粗暴而高效。
一名代号猴子的队员,因为紧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藏着短剑的地方。
这是一个他当游侠时留下的习惯性动作。
瞬间。
那名军官的视线,如同鹰隼一般,猛地盯住了猴子!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猴子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军爷,我这兄弟.”
韩信不着痕迹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猴子和军官之间,脸上的笑容更甚:
“他有肾结石,老毛病了,一颠簸就腰疼,您多担待。”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小块碎银,不动声色地塞进了文书里,再次递了过去。
“一点心意,给兄弟们喝口茶。”
那军官的视线,在韩信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收回了目光,掂了掂手里的文书,将那块碎银,若无其事地收进了袖子里。
“过去吧。”
他挥了挥手,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直到车队驶入城中,拐过一个街角,猴子的后背,才彻底被冷汗浸透。
“头儿,我……”
“闭嘴。”
韩信打断了他:
“你的命,只值一钱银子。记住这次教训。”
车队在城中唯一的一家客栈停下。
客栈里,同样是死气沉沉。
掌柜和伙计,都像提线的木偶,不说一句废话。
韩信要了几个房间,便将队员们分派出去。
两人一组,不准惹事,只用耳朵听,用眼睛看。
天黑时分。
所有人,都回到了客栈的后院。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让这群见惯了生死的影子,都感到了一丝寒意。
这座城里,人们谈论最多的,不是家长里短,不是风花雪月。
是战争。
是军功。
“东街的王二,他儿子在军中杀了三个敌人,被赏了爵位,分了田地!”
“西街的李四,因为作战勇猛,全家都免了赋税!”
“听说又要和楚国开战了,太好了,又有机会挣军功了!”
百姓们在谈论战争时,脸上没有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仿佛,上战场不是去送死。
是去发财。
是去改变命运。
整个秦国,从上到下,从贵族到平民,就是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每一个人,都是这台机器上,一个渴望转动的齿轮。
他们渴望战争,就像饥饿的狼,渴望鲜血。
韩信沉默地听着队员们的汇报。
他终于明白,国公大人楚云,为什么要他们来做这件事了。
与这样一个国家为敌,靠的,绝不仅仅是战场上的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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