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成片倒下的士兵,像一道刺眼的裂痕,出现在了那尊完美的杀戮之神雕像上。
刚刚还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那种无敌、不败、非人的神性光环,在这一刻,悄然褪去。
他们……终究还是人。
是人,就会累,会倒下。
观礼台上,那凝固的气氛,瞬间活了过来。
“原来……他们也到极限了。”
“是啊,看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站都站不稳了。”
“这种阵法,对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恐怖了!”
刚刚还处于狂热和震惊中的百官,此刻纷纷冷静下来,开始用理性的目光,重新审视这支“怪物”军队。
李斯的眼睛,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机会!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因为激动而有些散乱的衣冠,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观礼台中央,对着龙椅上的汉景帝,深深一躬!
“陛下!”
他的声音,洪亮而急切,充满了某种揭示真相的使命感。
“臣,有话要说!”
汉景帝刚刚从那种复杂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看到李斯这副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丞相有何高见?”
李斯伸出手指,直指场中那些瘫倒在地的建武卒士兵。
“陛下请看!”
“建武卒看似强大,正面无敌!实则,外强中干,破绽百出!”
他提高了音量,确保自己的话能被每一个人听到。
“此阵,对士卒的体力消耗,乃是寻常军阵的数倍!仅仅两场短促的对抗,一炷香都未燃尽,便已力竭至此!这若是放在瞬息万变的真实战场,岂非成了活靶子?”
“敌军只需一波佯攻,耗尽其体力,再派一支生力军从容收拾,建武卒必败无疑!”
“此等战法,看似奇诡,实则华而不实,乃是取死之道!断不可用于国战!更不可作为我大汉军队效仿的楷模!”
一番话,掷地有声!
有理!有据!
直指要害!
刚刚还因为建武卒的胜利而兴奋不已的官员们,纷纷冷静下来,交头接耳,面露赞同之色。
没错啊!
打仗不是一锤子买卖。
你再能打,打十分钟就趴窝了,那有什么用?
人家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地跟你耗,你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致命的缺陷!
汉景帝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一次,紧紧地锁了起来。
李斯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心中的狂热。
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斯说的,是对的。
他看向将台上的楚云,眼神中的欣赏,再次被审视和疑虑所取代。
而将台上的楚云,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完了。
李斯这老狗,眼光太毒了!
他说的,全中!
这个马其顿方阵,历史上就是因为机动性差,对地形要求高,体力消耗大,最后被更灵活的罗马军团给淘汰的。
自己光想着它前期的牛逼,忘了它后期的弊端了!
这怎么解释?
这根本没法解释!这是战术本身的硬伤!
就在楚云手心冒汗,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政治狙击时。
一个沙哑,却充满了力量的嘶吼声,从下方的军阵中,猛然响起。
“丞相大人!说完了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在赵莽的搀扶下,霍山,这个曾经的楚国降将,正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一条手臂在刚才的冲撞中脱了臼,软软地垂着。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与尘土,狼狈不堪。
但他站得笔直!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指着观礼台上的李斯,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没错!我们是累!我们是站不住了!”
“我们这身力气,或许只能支撑我们打一炷香!”
他环视着周围倒下的袍泽,眼中没有羞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骄傲!
“但是!”
他猛地回头,再次指向观礼台,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但是!在我们倒下之前,虎牙轻骑,已经溃了!龙骧重甲,已经败了!”
“这就够了!!”
“战场之上,你死我活!不是你砍死我,就是我捅死你!”
“我们不需要站两个时辰!我们只需要比敌人,多站一秒钟!”
“只要在我们倒下之前,把敌人全部杀光!我们!就是胜者!”
一番话,没有半句兵法韬略,没有半点文雅修饰。
有的,只是最原始,最粗糙,最不讲道理的……铁血逻辑!
整个观礼台,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被霍山这番话里蕴含的那股子疯劲儿和狠劲儿,给震住了。
这……这是什么歪理?
可仔细一想,他妈的……好像又很有道理!
是啊!
打仗不就是为了赢吗?
管他过程怎么样,只要最后站着的是我,不就行了?
用最高的消耗,打出最快的决战,实现最快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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