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神落，万物生 第198章 正道

太阳落了下去，整个小镇陷入了一片黑暗，即便有几声婴儿夜啼，也很快被止了哭声，唯有小和尚和洛洛沉闷的走路声音，蛮蛮自从会飞了以后，便很少落地。

小和尚抬头看了看飞在天上的蛮蛮兽，“这是姑娘的宠物？”

“朋友。”

“哦，姑娘好福气。”

“一般一般。”

“只是这小兽似乎有很大的能力，姑娘要约束好才行。”

“为什么要约束，若是他做出什么惊天的举动，那必定是他觉得这举动是对的。”

小和尚一愣，随即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倒是小僧执着了。”

说完两人又不紧不慢的往前赶着，看着好似全无目的，但方向却出奇的一致，很快二人便出了城门，只不过，还未走出多远，二人便停下脚步。

旷野之上，枯草萋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有些腥臭的血腥味。

苍文立于风中，他昔日那身素袍早已被深沉如夜的玄色取代，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不再有飘逸出尘之感，反而像是一片凝聚不散的乌云。

他的面容依旧清俊，本就是惊天之姿，而现在比从前更多了一种冰冷的完美，只是昔日那双盛满慈的眼睛，此刻却不见任何温情。

他的脚下，一个男人正在血泊中痛苦地痉挛、哀嚎。

他的双手双脚已被齐根斩断，但伤口处并非利刃切割的平整，而是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痕迹，应该是被外力生生撕裂扯断的，此时碎骨和肌肉狰狞的暴露在外面。

可想而知他之前所受的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更可怕的是，他的双眼处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鲜血汩汩流出，他却连捂住眼睛的双手都已失去。

“贪墨赈灾粮款，罔顾一村老幼死活；构陷良善，夺人田产，逼人悬梁…” 苍文的声音平静无波，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一块冰冷的铁。

“双目视而不见民生疾苦，留之何用？双手只会巧取豪夺，留之何用？双足行于邪径，不留正途，留之何用？”

他的审判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那受刑者早已无法辩驳，只能在极致的痛苦中发出不成调的嗬嗬声。

听苍文的意思，这人应该是一方官员，没想到现在的苍文居然胆大如斯，连朝廷命官都敢伤害，他就不怕被朝廷清剿？要知道虽然凡人羸弱，但是却又非常的坚强且具有韧性。

自从有凡人之后，不论是何方大能都不能将凡人完全消灭，除了天道的限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凡人总能想出各种办法，最终消灭那些能威胁到凡人性命的异能者。

洛洛看到眼前景象，除了担心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惨白。

她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冷酷施行酷刑的人，与记忆中那个温润的，和善的，见不得人间疾苦的苍文联系在一起。

“苍文阿兄？”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甚至忘了恐惧，只有铺天盖地的伤心和困惑。

苍文缓缓转过头，那双寒潭般的眸子落在洛洛身上，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像是投入了一颗极小石子，但涟漪瞬间便被更深沉的黑暗吞没。

他认出了洛洛，那个曾经帮助过他，也被他所帮助过的丫头。

但这并未给苍文带来丝毫的暖意，反而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苍文某个压抑的闸门。

看啊，连这样纯净的孩子，最终也会来到这污浊的世间，目睹这无尽的丑恶，她不值得他保护，不如让她彻底看清这世界的残酷真相。

“离开。”苍文吐出两个字，语气满是不耐烦。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洛洛迷惑的、痛苦的暗哑着嗓子轻声的问道，非但没有退，反而冲动地向前迈了一步，手中下意识地凝聚起微弱的灵光，想要阻止他，想要唤醒他。

但

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和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敌意，却瞬间触动了苍文此刻紧绷而扭曲的神经。

“冥顽不灵！” 他低喝一声，眼中最后一丝极淡的波动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暴虐的杀意。

他并未动用任何复杂的术法，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一股磅礴浩瀚、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黑暗力量便如咆哮的山洪般冲向洛洛！

那力量是如此恐怖，远超洛洛所能理解的范畴，带着整个世界的恶意压来，让她瞬间窒息，连思维都冻结了，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彻底碾碎、湮灭。

她甚至来不及感到害怕和疑惑，苍文这些力量是从哪里获得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的佛号响起：“阿弥陀佛！”

一直静立旁观的小和尚动了，他一步踏出，看似缓慢，却精准地挡在了洛洛身前。

他并未结印，也未施展任何刚猛的反击，只是双手合十，周身便绽放出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金色佛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温暖而坚定。

黑暗洪流狠狠撞上金色佛光，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小和尚的身形剧烈一晃，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小和尚虽然没有后退半步，但他脚下的土地却寸寸龟裂，硬生生将身后的洛洛护的毫发无伤。

苍文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这看似平凡的僧人竟能接下他一击，又仿佛是从小和尚的行径看到了昔日的自己。

苍文疑惑的目光落在小和尚身上，冰冷中带上了一丝审视。

小和尚缓缓擦去嘴角血迹，目光悲悯而清澈地望向苍文，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尊者，您的心很痛吧？”

苍文瞳孔骤然收缩，周身戾气暴涨，仿佛是被戳中的痛脚，“胡言乱语！”

小和尚却仿佛没有感受到那滔天的压力，继续缓缓道：“小和尚并非胡言，晚辈澄光，见过尊者。

尊者并非天性嗜杀之人，您此刻所为亦绝非本心。您是在以修罗手段，行菩萨未竟之事吗？可您看看这片大地，因畏怖而噤声，因惩罚而扭曲，这真的是您想要的渡吗？”

“菩萨？这世间哪有菩萨，那些贪婪又卑贱的人哪里需要菩萨？” 苍文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仿佛是想起自己曾经那些可笑的良善，但笑着笑着眼中便透出狰狞且冷酷的光芒，嘴角勾起慢慢的抿成嘲讽的冷笑。

“众生愚昧如陷泥沼，良言已尽善缘已断，既然众生不可度化，那就不如以畏怖慑之，以雷霆涤之，让他们在恐惧中战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怕，在痛苦中忏悔，这才是唯一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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