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章)
监控视频上方,时间线向前推移。
砚安堂诊所狭窄的过道上,顶灯投下昏旧的老光。
时婉双手托后腰,胳肢窝上架着两个女人,左边是胖乎乎的青姑,右边是葱条小护士。
她们拖着她走。
[姑姑,我疼得受不了了~]
凄凄的哭音。
背对着摄像头。
长发编了两条大麻花辫,穿着肥直筒裙。
[婉婉,坚持,再走一走,走一走宫口打开,你的宝宝就出来了。]时青搭只手在她背上,加大力度推。
“不甘不愿”的背影。
像是押她去刑场。
她的挣扎,她的恐惧,隔着屏幕令人心碎。
熬到凌晨一点。
中年女医生迈着疲惫的腿进来。
[我再看看,看样子应该要下来了。]
时青上手扶:[躺下来吧。]
时婉摇头:[我走不动了。]
女医生放下正在准备的生产器械,跑过来帮忙扶。
两个人架着时婉拖,又细又粗的一条前倾。
小护士外出回来,感叹。
[要是有个男人就好了,抱一下她。]
陆熹城看到这里,整个人崩掉。
“婉婉~~”
毛斌直吸鼻子,“别太为难自己,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可能钻进去把她抱上床生产,反而伤心伤身。”
视频里,时婉脑袋歪过来,歪过去,前倒,后仰。
貌似要被折磨死。
这时,女医生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听完。
大哭。
[我老公出车祸了,在江北路上,车头严重损坏,他卡在驾驶室出不来!呜……]
时婉摇晃着:[那你快回去吧,家人要紧。]
[抱歉!呜呜呜……]
[没事~没事~]
话落,时婉倒在青姑身上,鞠着腰,凄凄的交代。
[如果我闯不过这一关……就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跟盛繁、盛华、盛平合葬……]
[婉婉!!]青姑暴哭。
时婉幽幽吸口气。
[如果我生下孩子之后才断气,你……问秦砚书要回诊所两层楼产权,找中介卖掉,带孩子……走……]
时青惊恐:[婉婉,别说灰心话,你是坚强勇敢的婉婉,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时婉泪流满面。
一脸痛苦的东摇西晃。
[这次……不一样,真的疼得……要死了。]
[婉婉!没有你,我怎么办?你知道姑姑蠢笨,没文化,不懂待人接物……]
时婉忽的反抓时青的胳膊。
情绪激动。
[万一我死了,你带不了两个孩子,记住:坚决不能送回去给…陆熹城。]
[婉婉?!]
时婉咬牙:[我宁愿孩子去福利院,也不想看到他们回那个……身边。]
[婉婉~嗷嗷嗷……]
时婉哭着:[诀别的人,就不要再见了。]
她走在赴死的路上。
布帘子围住的空间里,惨叫,痛哭,哀哼……
青姑和小护士窜来窜去,四只脚溜出残影……
凌晨三点零五分。
一声小病猫叫。
时青的惊喜声在布帘子内响起:[生了!生了!是个儿子……婉婉,恭喜你,你有儿子了。]
小护士焉焉的话插入:[好小哦,才3斤8两。]
时婉哭了:[我儿子……他……他……]
时青劝:[别多想,攒足劲儿生,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大的小一点,营养就是被小的吸收完了,小的肯定是个胖宝宝。]
视频到这里画面角度切换。
被剪辑过。
监控时间来到三点三十分。
小护士惊呼:[时医生,快生啊,胎儿心跳变了,孩子缺氧。]
这时候,时婉的声音若游丝。
[我……不行了……]
[坚持啊!]
[……]
[加油哇……]
[……]
小护士大喊:[时医生!胎心掉到了95,再不生,孩子不行了。]
就听到青姑惊叫:[婉婉,你怎么坐起来了?]
惨叫~
小病猫叫~
小护士惊呼:[天呐!时医生,你自己把宝宝扯出来了~]
乱做一锅粥。
[婉婉,你不能死啊,快睁开眼睛看看,你又生了个女儿,她也有小酒窝,像你一样漂亮。你儿女双全了啊!嗷嗷……]
[在嚎什么?生了,还不高兴么?]秦母跟着秦砚书来了。
小护士汇报:[时医生产程太长,又是生双胎,晕厥了,我们害怕。]
秦母怪声怪气:[这身体也忒差了,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生完累死掉。]
时青抱着女宝宝。
男宝宝放在小床上。
卷头卷尾的襁褓深处,发出嘁嘁嘁的叫声。
她就喊秦砚书:[你去抱一下宝宝,才生下来,又小,又轻,给他检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秦砚书掀开布帘进去。
抱出来的却是时婉。
两条长辫子垂地,面色如白纸,蓄积的泪水覆满整张脸,额头都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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