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透过昂贵的丝绒窗帘缝隙,在张鹏程阴沉扭曲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他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外壳捏碎。
几百万!整整几百万的拆迁款啊!那老不死的棺材瓤子,她凭什么?她配花这么多钱吗?一天三顿粗茶淡饭,一件衣服穿十年,她花的完吗?!这钱要是到了我手里……想到这儿,张鹏程感觉心口一阵绞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又酸又涩,还带着一股无法宣泄的邪火。那是他的钱,想想就心疼。
“老不死的,你咋不去死呢?那么多钱,那么多钱,你要着干嘛?带进棺材里吗?啊?!”他内心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老母亲那布满皱纹、却异常平静的脸,以及她那慢悠悠的声音:“鹏程啊,这钱,妈得留着养老,心里踏实。” 踏实?狗屁!那都是我的钱!早知道当年就不该让她一个人住回老屋,就应该把她死死摁在自己家里,软磨硬泡,连哄带骗,也得把这笔钱提前弄到手!真是失算了!一步错,步步错!
他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勒得紧紧的领带,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就在这时,一阵甜腻得发嗲的声音伴随着浓郁的香水味飘了过来,打断了他内心恶毒的诅咒。
“亲爱的~怎么了嘛?今天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谁惹我的大宝贝生气了?” 王丽娜扭着水蛇般的腰肢,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贴了上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妆容精致,穿着一条紧身的吊带裙,勾勒出诱人的曲线。她最近看上了一款新出的跑车,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个越来越抠搜的老男人哄开心,让他乖乖掏钱呢。眼见张鹏程脸色铁青,她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却堆起了更加娇媚的笑容,柔软的手臂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脖颈。
两只保养得宜、涂着鲜艳蔻丹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张鹏程的胸膛上抚摸、游走,带着刻意的挑逗。
张鹏程本来心情就恶劣到了极点,脑子里全是那几百万飞走的钞票和母亲那张“不识抬举”的脸,此刻感受到王丽娜的触碰,非但没有丝毫愉悦,反而觉得无比烦躁。一天到晚,除了这点床上那点事,变着法子要钱买东西,她还能有点别的吗?一股无名火“噌”地直冲脑门。
“给我滚!”他猛地一甩胳膊,将王丽娜的手狠狠掸开,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带着刺骨的寒意。
王丽娜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吓了一跳,身子踉跄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但很快又强自恢复。她不能就这么走了,车还没到手呢!她王丽娜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投入了时间、精力,陪这个又老又油腻的男人睡了这么久,不捞够本,怎么能轻易放手?
“怎么了嘛?亲爱的,发这么大火?”她压下心中的不快和一丝鄙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柔体贴,带着浓浓的委屈,“人家是关心你嘛,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说吗?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她试探着再次靠近,想去拉张鹏程的手。
张鹏程此刻正在气头上,看什么都烦,尤其是王丽娜这副故作姿态、明显带着目的的样子,更让他觉得恶心。他需要的不是这种虚情假意的安慰,他需要的是那几百万真金白银!
“让你滚!哪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让老子动手……”他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凶狠得像一头被抢走了猎物的饿狼,扬起了巴掌,作势要打。那架势,绝非开玩笑。
王丽娜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今天这情形,怕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了。这死男人,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跟吃了枪药似的。她迅速判断了形势,硬碰硬肯定吃亏。
“走就走!”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声音也带上了哭腔,但脚步却故意磨磨蹭蹭,一边收拾着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小手包,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张鹏程的反应,“你别后悔……人家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
她期望能看到张鹏程一丝一毫的后悔或者心软,哪怕只是一句语气稍缓的话,她都能顺势留下来,再慢慢图谋。然而,张鹏程只是背对着她,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那背影,硬邦邦的,果然是一副死了爹妈的晦气样!
看来今天是彻底没戏了。王丽娜心里最后一点指望也灭了,随之涌起的是一股被轻视、被侮辱的怒火。幸亏老娘我还有备胎,还有几个舍得花钱的金主吊着呢!离了你张屠户,还就得吃带毛猪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心中恶狠狠地嘀咕着,同时一个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让他张鹏程尝尝苦果,让他知道,我王丽娜不是他随意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玩意儿!得想个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她最后剜了那个冷漠的背影一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快步走了出去,用力甩上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在宣泄她所有的不满和愤恨。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张鹏程耳膜嗡嗡作响,但也让他暴怒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丝。他喘着粗气,颓然跌坐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双手插入头发,用力撕扯着。
几百万……几百万啊!那本来都应该是他的!公司最近生意不好,很久没有大笔进账了,那钱都被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婆攥在手里,说不定哪天就被哪个骗子骗走,或者干脆捐了什么狗屁慈善!一想到这些可能性,张鹏程就感觉心如刀割。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阴鸷而坚定,“那是我的钱!必须是我的!”
一个模糊而危险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型。既然正常途径拿不到,那就别怪他用点非常手段了。老太婆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出点“意外”不是很正常吗?比如,下楼梯不小心摔一跤?或者吃错了什么东西?只要做得干净利落,不留下痕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在他心底疯狂滋长。他开始仔细回想老母亲住的老房子结构,哪里的楼梯比较陡,哪里地面滑……他甚至开始琢磨,有什么药物可以悄无声息地……他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混合着兴奋和罪恶感的战栗。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死寂。他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瞳孔骤然收缩——正是他刚刚还在诅咒的老母亲。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恶念,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关切,才按下了接听键。
“妈,怎么了?”
“没事,你知道李芳的手机号吗?她以前的电话打不通了……”
“不知道,听说在国外,你问问张强,张月吧……”
电话挂断,“妈的,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