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程到了米国,凯瑞派护士在机场等他,(当然这都在检查费用里)。
金发碧眼的大美女,张鹏程很满意,感觉这次应该能恢复正常。
交入高额的费用,开始一项又一项的检查,半个月了,还没开始手术,他有点着急“凯瑞医生,你们研究的咋样了?”
“张先生,您这个比较麻烦,我们要做详细方案,要确保万一……”
张鹏程看着卡里的钱越来越少,要是以前他才不会在乎这点,可是现在自己是有出无进,她着急呀。
他继续给李芳打电话,想借点钱应急,电话响着,就是没人接,“妈的,死女人,留着那么多钱带棺材里去,等着陪葬呢!”
张强,张月最近也没信息,他又想到他养母,那女人还有很多赔偿款,打电话,还是拉入黑名单。
张鹏程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冰冷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他知道,这绝不是巧合。那个老不死的养母,竟然也把他拉黑了!他胸口一股邪火“腾”地窜起,烧得他喉咙发干,眼前阵阵发黑。
“操!老不死的玩意儿!拿着我爸的赔偿款享受是吧?那钱他妈也有我一份!等着,你给我等着!”他对着早已挂断的手机嘶吼,声音在酒店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愤怒无处发泄,他猛地将手机掼在柔软的地毯上,屏幕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指望。
真是人在闹市无人理,富在深山有远亲!他如今算是彻底体会到了前半句的滋味。想当年他张鹏程在圈子里也算一号人物,身边何时缺过奉承巴结的人?酒肉朋友、莺莺燕燕,哪个不是围着他转?如今他虎落平阳,一个个躲得比兔子还快!李芳那个贱人,卷了他的钱逍遥;张强、张月那两个小白眼狼,用钱的时候甜言蜜语,现在连个信息都不回;还有那养母,装得一副慈祥样,关键时刻比谁都心狠!
恶毒的话语不受控制地从他齿缝间挤出,带着浓浓的怨恨:“都是喂不熟的狼!一群吸血鬼!吸干了老子的血,现在看老子没用了,就一脚踢开!不得好死!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他喘着粗气,瘫倒在沙发上,昂贵的真皮面料传来冰凉的触感,却无法平息他内心的焦灼。他拿起最新检查费用明细,看着上面一长串令人眩晕的数字,心脏一阵阵抽搐。卡里的余额像漏气的皮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
不能再等了。
第二天,他直接闯进了凯瑞医生的办公室。这次,他没了之前的客气,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凯瑞医生,你们到底还要研究到什么时候?这检查一项接着一项,没完没了!我的情况到底有多复杂?今天你必须给我个准话!”
凯瑞医生依旧是一副沉稳从容的样子,金丝眼镜后的蓝眼睛波澜不惊。他示意张鹏程坐下,将一叠厚厚的影像资料和报告推到他面前。
“张先生,请稍安勿躁。我完全理解您的焦虑。但正因为我必须对您的生命负责,才需要如此谨慎。”他用笔点着几张ct和核磁共振的片子,“您看这里,您受损的神经区域,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要更靠近中枢,而且周围血管分布异常复杂。这片区域,就像一个精密的雷区。”
他顿了顿,看向张鹏程,语气加重:“我们必须通过最先进的设备和反复的模拟手术,来规划出一条绝对安全的手术路径。任何一丝微小的偏差,都可能造成永久性的、不可逆的损伤,比如,下肢完全失去知觉,甚至影响括约肌功能,导致大小便失禁。张先生,您希望冒这样的风险吗?”
“大小便失禁”这几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鹏程的心上。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屈辱的气味,看到了自己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惨状。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刚到嘴边的强硬话语又咽了回去。他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绝对不能!
“可是……这费用……”他的气势弱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张先生,”凯瑞医生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充满了蛊惑性的自信,“我们追求的,不是一次普通的手术,而是一个医学奇迹,是让您重新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的完美结果。这需要最好的团队、最顶尖的技术和最万全的准备。这些,都需要资金的支持。请您相信,我们现在投入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为您未来的生活质量投资。一旦成功,您所获得的,远远超出金钱的价值。但是,这比费用也不便宜,你要做好准备,具体费用,一会我助理算一下告诉你……”
像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张鹏程内心最深的渴望。他仿佛看到了自己重新挺直腰板,站在那些看他笑话的人面前,看到了李芳后悔莫及的嘴脸。对,他必须成功!他不能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
“我明白了,凯瑞医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请你们尽快,钱……钱我会想办法。”
从凯瑞医生办公室出来,张鹏程感到一阵虚脱。希望和绝望像两条毒蛇,交织缠绕着他的心脏。他需要钱,迫切需要!
回到病房,他像一头困兽,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再次尝试联系张强和张月,电话通了,但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喂,爸?”张强的声音带着疏离,背景音有些嘈杂。
“小强!你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你和你妹妹最近怎么样?”张鹏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
“还行,挺忙的。爸,你在美国那边……治疗还顺利吗?”张强的问话听起来更像是例行公事。
“顺利什么!”张鹏程忍不住抱怨,“检查没完没了,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小强,爸这边资金有点周转不开,你那边……能不能先给爸打点过来应应急?等爸好了,加倍还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张强为难的声音传来:“爸,我就有点生活费,5000多,爸,你去问我妈借点?”
提到李芳,张鹏程的火气又上来了:“那个死女人!她把我拉黑了!我找不到她!”
“那……那我们也没办法啊。”张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诿,“我和小月那点钱,也就刚够自己生活。爸,您以前那么多朋友,能不能……”
“朋友?他妈的都是狗屁!”张鹏程粗暴地打断他,“行了行了,指望不上你们!”他愤愤地挂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张月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带着哭腔:“爸!您怎么能那样跟哥哥说话?我们容易吗?您以前风光的时候,给过我们多少?现在出事了就来找我们?我们还是学生……”
女儿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张鹏程心上,他气得浑身发抖:“我逼你们?我是你爸!我养你们这么大,现在跟你们要点钱救命,就是逼你们了?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爸,您跟我们谈良心?”张月的声音尖利起来,“您当初为了那些女人风花雪月时,怎么对我和哥哥的?您多久没给过我们一分钱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张鹏程气得眼前发黑,话都说不利索了。
“您自己想办法吧!我们没钱!”张月哭着喊了一句,狠狠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张鹏程呆立当场,浑身冰凉。儿女的指责和绝情,像一把把钝刀,切割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他颓然坐倒,双手捂住脸,一种众叛亲离的巨大悲凉和愤怒将他彻底淹没。
完了,这条路也断了。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在病房里呆坐了一下午。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窗外是异国他乡的璀璨灯火,却无一盏为他而亮。饥饿感和财务告急的恐慌感同时袭来。
地板上,张鹏程蜷缩着身体,第一次,不是为钱,而是为那早已被他践踏在脚下的、名为“因果”的东西,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悔恨。
但,为时已晚。
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