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 第67章 奏大师（上）

“至于汪直那边……”

胡宗宪沉吟片刻，目光转向徐渭，“文长，此等重任，非你莫属！你即刻持我密信和信物，再赴双屿岛，务必稳住汪直，晓以利害，诱其出手！告诉他，徐海覆灭之日，便是朝廷开海议赏之时！若再首鼠两端……哼，本督的刀，可也悬在他头上！”

“嘿嘿，总督放心！”

徐渭捋了捋散乱的头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对付汪直这种老狐狸，就得比他更狡诈！我徐文长别的本事没有，这张嘴，还有这满肚子的坏水，正合其用！保管让他心甘情愿地往咱们的套里钻！”

说完抓起案上茶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

正当三人计议已定，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悲泣声。一个浑身浴血、甲胄残破的百户官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扑倒在地大声通报：

“督帅！俞将军！不好了！昨夜……昨夜一股倭寇绕过哨卡，突袭了象山石浦盐场！盐丁和灶户死伤惨重！粮食、盐货被抢掠一空！

他们还把……把不肯带路的几个老灶户活活钉在了盐田的木桩上！求督帅为乡亲们做主啊！”

俞大猷须发戟张，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胡宗宪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杀意。

这就是他面对的东南！

一边是朝堂射来的淬毒暗箭，一边是倭寇烧杀抢掠的暴行！王本固之流在京城高谈阔论“一意剿贼，贼首不赦”时，可曾闻到这里咸腥海风中的血腥？可曾见过盐田木桩上那无声控诉的尸骸？

“传令！”

胡宗宪的声音冷得像冰，“厚葬死难乡亲，抚恤家属。命沿海各卫所、巡检司，加强戒备，再敢有玩忽职守、懈怠纵敌者，军法从事！俞将军，徐先生，按方才所议，即刻行动！

剿抚并用，以战止战！

本督倒要看看，是倭寇的刀快，还是我大明将士的刀更利！是王本固的嘴硬，还是东南百姓的血更能惊醒朝廷衮衮诸公。

严阁老，东南的棋局已至中盘，就看京中能否顶住这滔天的压力了！

......

北京城，文渊阁内。

严邵庆垂手侍立一旁，努力扮演好“见习秘书”的角色，研墨、递纸、整理文书，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着阁内每一个细微的动静。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每一个字眼。

东南这股风，终于卷到中枢了。

今日并非正式廷议，但气氛却也比平时多了一份凝重。次辅李本、阁臣徐阶，户部尚书贾应春、兵部尚书杨博，吏部尚书李默，以及脸色阴沉的工部左侍郎严世蕃分坐两侧。

案头摊着一份浙江布政使司的奏疏请求减免象山、台州等地夏税并拨付赈粮，理由：倭寇袭扰，春耕失时，盐场被毁，民不聊生。

严邵庆心里跟明镜似的： “赈灾是幌子，清流们磨刀霍霍，都琢磨着怎么弄死我们严党啊！”

果然，吏部尚书李默率先发难，拿起奏疏，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哼！倭寇！又是倭寇！王江泾之捷后，贼势本已受挫，正该一鼓作气，犁庭扫穴！何以至今仍能如此猖獗，荼毒沿海，致生民倒悬，竟至需朝廷减免赋税、赈济灾民？”

严邵庆默默不说话在一旁看戏：“李老头这调门起的，直奔主题啊。”

李默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严嵩脸上剜了一下，虽未点名，但矛头所指，昭然若揭：“此非天灾，实乃**！根源何在？皆因东南剿倭不力，某些人，为一己私利，行险招抚巨寇汪直，名为分化、养痈遗患！”

空气瞬间凝固。贾应春、杨博眼观鼻鼻观心，徐阶依旧挂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微笑。严世蕃腮帮子鼓起，眼看就要拍案而起。

严邵庆赶紧低下头，用力磨墨，心里狂吐槽： “来了来了！李默这老头，扣帽子技术炉火纯青！‘**’、‘养痈’、‘阳奉阴违’……刀刀见血，句句指向爷爷和胡总督。老爹那暴脾气，可千万别炸啊！”

严邵庆偷瞄一眼祖父，严嵩依旧半阖着眼，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节奏丝毫未乱。

就在这时，次辅李本缓缓开口：“李天官忧国忧民，拳拳之心，令人感佩。”李本出言赞同，随即话锋一转，语气藏针：“然，东南情势复杂，倭寇真倭假倭混杂，巨寇各怀鬼胎。

胡汝贞久镇东南，行招抚之策，或有其‘不得已之苦衷’与‘一时权宜’之考量。

若一味强喊‘剿贼’‘正法’，恐逼得群寇抱团，反令局势更难收拾啊。”他看向严嵩，姿态谦恭，“元辅大人深谋远虑，当统筹全局，查明真相，妥为处置才是。”

严邵庆研磨的手微微一顿，差点没听明白：“好个李本！‘不得已’、‘权宜’？听着像是开脱，实则比李默的刀子更毒！

轻飘飘就把胡总督‘通倭’的指控，偷换成了‘策略有问题’，还把球踢给爷爷——‘您老举荐的人捅了娄子，您看着办吧！’这手太极打得，阴险！”

严邵庆紧张地看向严嵩。

阁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首辅身上。

严嵩终于缓缓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底深处不起波澜。他没看李默，也没看李本，目光落在案头那份浙江奏疏上，仿佛这才是唯一值得关注的东西。

他用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开口，直接切入最安全也最紧迫的议题：

“李阁老所言，东南百姓之苦，确为实情。”他先肯定了李本的出发点，堵住对方借忠义发难的嘴。

“倭患肆虐，春耕失时，盐场被毁，民食维艰。此乃燃眉之急，关乎万千生民性命，刻不容缓。”

严嵩随即转向户部尚书贾应春：“贾尚书，浙江所请减免夏税、拨付赈粮一事。象山、台州等地确系遭倭患重创，酌情减免三成夏税。从邻近省份常平仓，速调五万石粮食应急！务必确保灾民口粮，勿使生变。具体细则，你部速议章程。”

指令清晰，不容置疑。

接着，目光扫向兵部尚书杨博，语气陡然转冷：“兵部！沿海卫所疏于防范，致倭寇屡屡得逞，责无旁贷！

着令浙直总督胡宗宪，严查象山失防将领！该撤的撤，该罚的罚！重申防务条令，各口岸、巡检司加倍警戒！再有懈怠纵敌者军法从事，决不姑息！”

严邵庆暗自喝彩：

“漂亮！爷爷根本不理‘剿抚’那茬儿，直指赈灾和追责两个硬核问题！既解了民困，又打了失职将领的板子，把清流架在道德高地上的忧民论调先给堵了回去。

李默李本，你们不是关心百姓吗？好，先解决百姓吃饭问题！” 此时在看到贾应春、杨博连忙躬身领命，李默的脸色更难看了。

处理完具体事务，严嵩才仿佛想起旁边还有场针对胡宗宪的围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