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 第54章 御前奏对

玉熙宫的暖阁，沉水香丝丝缕缕，严嵩带着严邵庆躬身趋入，在离御座数步之遥处停下，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

“老臣、小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盘坐在紫檀道台上的嘉靖帝朱厚熜，挥了挥手。

“严卿、严小卿来了，平身吧！”

嘉靖的声音不高，却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带着修道者的空渺，目光却越过严嵩，直接落在站在后面一步的严邵庆身上。

“严卿，你这小孙儿，倒真给朕送了一份别致的新年贺礼。”

嘉靖指尖虚点着落在御案中央那座微缩的三殿模型，“朕观此殿宇规制气象，甚合朕意。只是…”

微微倾身，目光凝在奉天殿那精巧的屋脊上：“严邵庆，上前来。”

皇帝旁边侍立的陶天师、陈洪、吕芳等人纷纷带着好奇的目光。

严邵庆心头一紧，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有些发软的膝盖，依言上前两步，垂手恭立。

感觉到祖父严嵩投来的、带着安抚意味的一瞥，稳了稳心神。

嘉靖的手指模型屋脊：“龙、凤、狮、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十尊齐列，前所未有。陶天师此前所言，此等排布与星宿玄阵皆无相合，不过是取其威仪祥瑞，讨个‘十全’的彩头。”

嘉靖说着，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陶仲文。

陶仲文微微躬身，拂尘轻摆了一下。

“回圣上，贫道细观之下，确是如此。殿宇装饰，首重规制气象，暗合玄机者万中无一。严小员外郎能依古制增其华美壮观，已属少年人难得的巧思。”

说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严邵庆，俩人眼神迅速传递：知分寸，勿妄天道。旋即恢复古井无波，仙气凛然。

嘉靖的目光落回严邵庆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朕观之，却隐隐有气韵流转之感。你且说说，这十兽之设，究竟有何玄妙？可是有沟通天地的无上法门，小严卿你且说说？”

嘉靖带着修道者的执着与帝王的威压，沉沉压下。

来了！严邵庆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好在爷爷教导下以及陶天师的示意，也曾在网上看过“大明不粘锅”赵贞吉的回奏，学习其精髓，演练一晚上了。

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脸上露出少年人特有的认真表情拱手道：

“启禀圣上！微臣年幼识浅，于玄门星宿之道，实乃门外汉，不敢妄言天机。

陶天师学究天人，所言极是。这屋脊走兽之设，微臣当时所思所想，确实首重其‘威仪’与‘祈福’之本意。”

先重重捧了一把陶仲文，眼角的余光瞥见陶天师捻须的手似乎更稳了些，嘴角的弧度也更加柔和了。

嘉靖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嗯”了一声，示意继续。

严邵庆语气开始变得沉痛而恳切：

“然则，微臣奉旨总理重建三大殿，日夜翻阅工部旧档图籍，每每念及嘉靖二十六年雷火之厄，奉天殿罹难之痛，便觉心如刀绞。三大殿乃社稷之重器，皇权之象征，若再遭天灾损毁，实乃江山社稷之憾，万民仰望之痛。”

这番话情真意切，连侍立一旁的黄锦也微微动容。

严嵩嘴角却轻微一扯“庆儿戏过了、过了”。

嘉靖的眼神依旧深邃，但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稍稍松动了一瞬。

严邵庆抓住这丝松动，挺直了小小的腰板，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故此，微臣虽愚钝，却存了一个痴念：此次重建，务求其坚、务求其固，务求其能历经风雨、百代永存！”

严邵庆，指了指模型屋脊上的走兽，语速加快：

“圣上明鉴！微臣观前朝殿宇，屋脊走兽多为琉璃烧制，形态虽美，然其与屋脊本体结合稍显薄弱。一旦遭遇狂风骤雨、雷火交加，极易崩落损毁，连带伤及殿宇筋骨。

此次设计，微臣斗胆，于每一尊走兽、鸱吻内部，皆以精铁为骨，深植于殿脊大木梁架榫卯之中！”

“非仅为塑其形态，实欲使其与殿宇筋骨血脉相连，浑然一体！铁骨深植，犹如为殿宇披上了一层无形的‘甲胄’，使其根基更为稳固，气象更为雄浑！

选用十尊之数，一则是取‘十全十美’之吉兆，祈愿圣上功业圆满、大明国祚绵长；

二则…十兽形态各异，其势威猛如狮，灵动如天马，沉凝如斗牛，集诸般气象于一身，更能增其磅礴之势，镇守四方！”

一口气说完核心的“结构加固论”，严邵庆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嘉靖的脸色。

皇帝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似乎亮了一瞬捕捉到了那股“百代永存”的执念。

严邵庆立刻祭出最后的“坦诚” “马屁”组合拳，语气转为谦卑而充满向往：

“至于圣上所言玄理感应…微臣见识浅薄，实难窥其门径万一。然圣上乃昊天之子，道法通玄，心念所至，自有天人交感。微臣只知尽心竭力，求此殿宇坚如磐石，能配得上圣上无上功业与大明赫赫天威。

“若圣上观此兽列，心有所感，或觉其气韵流转，暗合天道…那必是圣上至诚感天，玄功深厚，方能在微臣这粗陋匠作之中，窥见天地造化之玄机。此非微臣之功，实乃圣德所彰！”

严邵庆再次深深拜下：

“微臣所思所想，尽在于此。唯愿此殿千秋永固，上慰圣心，下安黎庶，亦是我严家满门，对圣上、对社稷的一片赤胆忠心！”

陶仲文捻须的手停住了，眼中掠过一丝惊异，没想到这严嵩的小娃娃能说出这样一番滴水不漏的话。

黄锦脸上露出赞许的笑意，微微点头。

陈洪则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严嵩老怀欣慰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孙儿已有老夫五分之姿了！

嘉靖沉默了片刻。

严邵庆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在自己头顶停留，仿佛在掂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分量。

无意间捕捉到皇帝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失落、遗憾？但这失落转瞬即逝，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满足的情绪取代。

嘉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的自得。

“果然，只有朕能感应天机、朕之玄功深不可测”。

“嗯。”

嘉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

“小小年纪，能有此百代永存、千秋永固的志气，更知务实于根基稳固，倒也算得上有心。”

嘉靖肯定了严邵庆的核心论点——加固结构，追求长久。

严邵庆紧绷的肩背，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感觉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