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之下，星光之上 第96章 绝望的苏醒与无声的崩溃

“挖！快挖啊！他们还在下面！深哥——！！周哥——！！” 陆星衍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双目赤红，嘶吼着拼命想挣脱拉住他的救援人员，发疯似的要扑向那堆仍在不时滚落碎石的废墟。

他的手指早已血肉模糊，泥土和血污混在一起，脸上涕泪纵横，整个人处于一种完全崩溃的歇斯底里状态。

“危险！陆先生！冷静！山体还在松动！不能再靠近了！” 几名强壮的救援队员死死架住他，奋力将他往后拖离仍在塌方的危险区域。

“放开我！我要救他！顾云深！你答应过我的！你混蛋！！” 陆星衍的哭喊声撕心裂肺，挣扎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挣脱束缚。

眼看情况失控，一名随队医生当机立断，拿出一支镇静剂，迅速注射进陆星衍的胳膊。 药效很快发作，陆星衍挣扎的力道渐渐变小，嘶吼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呜咽，最终身体一软，昏睡过去，但即使在失去意识前，他布满泪痕的脸上依旧凝固着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夜幕降临。

临时划定的安全区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救援工作因持续的山体不稳定而被迫暂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脸上写满了沉重。

帐篷里，陆星衍猛地从行军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后背。短暂的昏睡并未带走噩梦，意识回笼的瞬间，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般将他淹没。

“Brian” 他脱口而出，声音沙哑得厉害，惶急地四下张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顾云深！顾云深你在哪？！” 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盏昏黄的应急灯。

回答他的，只有外面隐约传来的机械轰鸣和压抑的人声，却没有他最想听到的那个冷静沉稳的声音。

现实如同沉重的铁锤，狠狠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记忆潮水般涌来——崩塌的洞口、被巨石吞没的光点、无尽的黑暗…… “啊……” 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悲鸣从喉咙里溢出，陆星衍整个人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抓住头发，巨大的绝望感将他彻底吞噬。

他失去了顾云深，那个他拼了命才追到、以为可以共度一生的人，被他亲手“送”进了绝境。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他要回去！回去挖！就算用手刨，他也要把顾云深挖出来！ 这个念头如同魔障般攫住了他。陆星衍猛地跳下床，踉跄着就要往外冲。

“你去哪？” 一个平静得近乎冰冷的声音在帐篷口响起。裴烬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依旧穿着那件沾了灰尘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脸色在灯光下苍白得透明，但他站得笔直，表情控制得几乎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同样正在经历的海啸。

“我去救他！我要去挖开那里！他们肯定还活着！在等我们！” 陆星衍红着眼睛，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就要往外闯。

裴烬向前一步，拦在他面前，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那是深哥和周哥啊！！” 陆星衍激动地大喊，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裴烬！周屿也在下面！你难道不着急吗？！”

听到“周屿”两个字，裴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扶在门框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哽咽，用医生陈述病情的专业口吻，一字一顿地陈述着残酷的现实： “我比任何人都急。但现实是，刚刚发生大规模塌方，山体结构极不稳定，余震和二次坍塌的风险极高。大型机械无法靠近，人工挖掘等于送死。现在盲目行动，救不了他们，只会增加更多的伤亡。”

他的逻辑清晰、冷静，甚至有些残酷，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穿着陆星衍最后的希望，也刺穿着他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必须保持理智，因为崩溃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他的专业素养，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陆星衍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裴烬那双看似平静无波、深处却翻涌着巨大痛苦的眼睛，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和绝望席卷了他。他明白裴烬说的是事实，可这事实太残忍了。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等着吗……” 陆星衍瘫软下来，蹲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哭泣声。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

裴烬沉默地看着他颤抖的背影，镜片后的眼睛终于控制不住地泛起一层水光，但他迅速仰起头，硬生生逼了回去。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哭了不知道多久，陆星衍仿佛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手忙脚乱地四处摸索：“手机……我的手机呢！” 他找到被放在枕边的电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在手里，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那个他此刻最信任、也是唯一可能有能力扭转局面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传来陆景川沉稳中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星衍？这么晚有事？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显然还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惊天变故。 听到大哥声音的瞬间，陆星衍强撑的坚强彻底崩溃，对着电话泣不成声：“哥……呜呜……哥……Brian…深哥他……洞口塌了……他被埋在里面了……哥……我怎么办啊……我把他弄丢了……呜啊啊啊……”

电话那头的陆景川，呼吸骤然一滞。

安全区的帐篷里，只剩下陆星衍绝望的哭诉和裴烬无声伫立的、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般的背影。黑夜漫长，希望渺茫，两颗心在巨大的悲痛和恐惧中，等待着未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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