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军营坐落在城北五里处,背靠山峦,面朝草原。时近黄昏,营中炊烟袅袅,戍卒操练的呼喝声隐约可闻。秦朗引着唐笑笑一行从侧门入营,穿过校场时,引来不少士卒侧目。
中军帐内,秦勇正在沙盘前沉思。这位云州守将年近五十,面容刚毅,眉间有深深的川字纹。见唐笑笑进来,他挥手屏退亲兵,只留秦朗在侧。
“唐掌柜受惊了。”秦勇声音浑厚,开门见山,“今日之事,是本将失察。”
唐笑笑行礼:“将军言重。若非秦小将军及时相救,民女已命丧苍狼山。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秦勇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唐掌柜不必客套。本将派人相救,并非全然出于善意。实不相瞒,本将……需要唐掌柜的帮助。”
“将军请讲。”
秦勇走到帐门前,望着外面渐暗的天色:“云州地处边境,北有戎狄虎视,内有蛀虫横行。苏家勾结北戎左贤王部走私盐铁,本将三年前便已知晓。奈何……”他苦笑,“苏明远手眼通天,朝中有人,地方官场更是盘根错节。本将几次密奏,都石沉大海。”
他转身看向唐笑笑:“直到唐掌柜在京城扳倒于家,成立商业协会,本将才看到一线希望。苏家之所以能在边境一手遮天,靠的不只是官场关系,更是垄断商路,控制货源。若有人能打破这个垄断,苏家的根基就会动摇。”
唐笑笑心中了然:“将军是想借商会之力,切断苏家的走私线路?”
“不止。”秦勇眼中闪过寒光,“本将要的是证据——苏家通敌的铁证。有了证据,本将便可上达天听,请朝廷彻查。但这些年,苏家做事滴水不漏,走私车队都由心腹押送,沿途关卡早已打点妥当,本将几次派人暗查,都无功而返。”
唐笑笑沉吟道:“将军为何不直接扣车查货?您是云州守将,查验过往商队名正言顺。”
“扣过。”秦勇摇头,“三年前扣过一次,车上全是皮毛药材,没有违禁品。事后苏明远亲自登门‘致歉’,送上一万两白银。本将若再扣,他便会告我‘刁难商户,扰乱边境’。朝廷最忌边将生事,到那时,被调离云州的恐怕是本将。”
唐笑笑明白了。这是一场棋局,秦勇被困住了手脚,需要一枚能跳出棋盘的棋子。
而她,就是那枚棋子。
“将军需要民女做什么?”
“两件事。”秦勇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用商会的名义,接触北戎右贤王部。右贤王与左贤王素有嫌隙,若知道左贤王与苏家勾结,必不会坐视。第二……”
他压低声音:“苏家每月二十出货,车队会经过黑风峡。那里地势险要,是埋伏的好地方。本将需要确切的行车路线、护卫人数、货物明细。若能人赃并获,本将便可调兵围剿。”
唐笑笑心头震动。这是要她做饵,引苏家上钩。
“将军,商会初来乍到,若立刻接触右贤王部,会不会打草惊蛇?”
“所以才要快。”秦勇目光灼灼,“苏家今日刺杀失败,定会加强戒备。但他们不知道本将与唐掌柜已有接触,更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动作。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一举击破。”
帐内烛火跳动,映着三人凝重的面色。
良久,唐笑笑缓缓道:“民女可以一试。但需要将军承诺三件事。”
“说。”
“第一,无论成败,保证商会及其合作商户在云州的安全。”
“可以。本将会派一队亲兵,暗中保护分会。”
“第二,若截获走私货物,其中三成,需折价赔偿给被苏家欺压的商户。”
秦勇一愣,随即点头:“合情合理。”
“第三,”唐笑笑抬眼,目光坚定,“事成之后,边境贸易需由商业协会主导规范,将军不得干涉正当经营。”
秦勇深深看了她一眼:“唐掌柜要的,不是一时之利,是长治久安。”
“是。”唐笑笑不避不让,“边境之乱,根源在利。若不能建立规矩,今日倒一个苏家,明日还会有张家、李家。唯有让所有人按规矩行事,边境才能真正太平。”
秦勇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本将答应你。不过唐掌柜,此事凶险,你当真不怕?”
“怕。”唐笑笑坦言,“但比起怕,更不想看着苏家继续祸害边境百姓。将军戍边卫国,民女行商利民,所求不同,道却相通。”
秦勇动容,抱拳一礼:“唐掌柜巾帼气概,本将佩服。秦朗!”
“在!”
“从今日起,你带二十亲兵,扮作商队护卫,听唐掌柜调遣。务必护她周全。”
“是!”
离开军营时,夜幕已完全降临。
秦朗送唐笑笑回分会,路上低声道:“家父这些年,心中憋着一股火。苏家走私的盐铁,被北戎人打成刀箭,反过来杀我大周百姓。家父每见边民遭劫,都心如刀割,却无可奈何。”
唐笑笑看着远处军营的灯火:“秦将军是真正的军人。只是这世道,有时候光有血性不够,还得有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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