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临渊港沉睡在夜色中。
唐笑笑披了件深色斗篷,站在商会总店的后院。斗篷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身体还很虚弱,站着都需要扶着墙,但眼神清亮,盯着手中那枚海蓝色的“守望之鳞”。
“姐姐,你真要去?”阿阮紧紧跟在她身边,声音发颤,“这明显是陷阱!”
“我知道。”唐笑笑把鳞片收进怀里,“所以你去码头。”
阿阮愣住了:“可是姬先生——”
“姬无夜那边我去不了,但你可以。”唐笑笑转过身看着她,“左脸有黑痣那个人,老王头描述的内鬼,他既然能用我的名义给姬无夜送信,说明他对我们很了解。你去码头,不用露面,就远远看着。如果姬无夜有危险,用这个。”
她从袖中取出个小竹筒,塞进阿阮手里:“海族特制的信号烟火,拉开引线,沧澜祭司的人一刻钟内就会到。”
阿阮握紧竹筒:“那你呢?老茶楼那边——”
“我有这个。”唐笑笑拍了拍怀里的鳞片,“而且,沧溟既然用这种方式约我,说明他暂时还不想让我死。至少……不是今晚。”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但阿阮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走吧。”唐笑笑推了她一把,“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冲动。你的任务是观察,然后活着回来告诉我。”
阿阮咬牙点头,转身没入夜色。
唐笑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靠在墙上缓了口气。胸口隐隐作痛,魂体未固的后遗症还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但她必须去。
西市老茶楼离商会不远,穿过两条街就是。平日里这个时辰茶楼早已打烊,但今晚三楼雅间的窗缝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唐笑笑走到茶楼后门,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楼梯吱呀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三楼只有一间雅间亮着灯。
她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
雅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灯下坐着一个人——深灰长袍,长发披散,左脸有颗醒目的黑痣。正是老王头描述的那个“北境口音”的男人。
但那张脸,不是沧溟。
或者说,不是她见过的沧溟的本体或分身。这张脸更年轻,约莫三十岁,眼神里没有沧溟那种深不见底的疯狂,反而透着一股……疲惫?
“唐掌柜,请坐。”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果然带着北境口音,但很温和,“茶刚沏好,是北境的红茯,暖身子。”
唐笑笑没动,站在门口看着他:“沧溟让你来的?”
“算是吧。”男人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砚,北境陈家的庶子。当然,现在……是沧溟大人的‘影子’之一。”
“影子?”
“就是替他做脏活的人。”陈砚倒了杯茶,推到桌子对面,“比如威胁老王头,比如给你和姬先生送信,比如……在合适的时候,成为弃子。”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像在说别人的事。
唐笑笑盯着他看了几秒,慢慢走到桌边坐下,但没碰那杯茶。
“你不怕我在茶里下毒?”陈砚问。
“你要杀我,没必要约在这里。”唐笑笑说,“说吧,沧溟让你传什么话?”
陈砚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封口处盖着个奇怪的印记——像是某种海生物的纹路。
“大人说,你想知道的答案,都在这封信里。”陈砚顿了顿,“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在子时三刻,当着我的面看完。看完之后,信归你,我归你处置。”
唐笑笑拿起信,没拆:“如果我提前看,或者带走看呢?”
“那码头那边,姬先生可能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陈砚平静地说,“大人说了,这是‘同步交易’。你看信的时间,必须和码头那边‘那件事’发生的时间一致。”
唐笑笑心头一紧。
码头……姬无夜!
她握紧信,指尖发白。子时三刻,还有不到一刻钟。
“你也是被威胁的?”她忽然问。
陈砚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重要吗?”
“重要。”唐笑笑看着他,“如果你是被逼的,我可以帮你。如果你心甘情愿,那今晚之后,你就是敌人。”
陈砚沉默了许久,久到油灯的火苗都晃了一下。
“我有个妹妹。”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今年十四岁,在北境老家。三个月前,她得了一种怪病,浑身长满灰白色的斑点,大夫说活不过秋天。但沧溟大人说,他能治。”
他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代价是,我为他卖命一年。一年后,他给我解药。”
唐笑笑没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陈砚惨笑,“你在想,我妹妹的病可能就是沧溟下的手。我想过,但我不敢赌。万一是真的呢?万一他真的能治呢?”
油灯噼啪一声,爆出个灯花。
子时三刻,快到了。
“看信吧。”陈砚说,“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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