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是徐字大旗!援军到了——!!”
城头、缺口、浴血奋战的每一个守军,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一剂最猛烈的强心针!
本已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酸软的手臂再次涌起力量,嘶哑的喉咙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与呐喊!
“援军!援军来了!”
“是京营!是朝廷的援军!兄弟们,杀出去啊!”
“天不亡我肃州!杀——!!!”
绝境逢生的巨大喜悦,瞬间点燃了所有守军残存的斗志,化作滔天战意!
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竟奇迹般稳固下来,甚至反向 将涌入缺口的突厥兵又顶回去 了几步!
徐达浑身浴血,拄着剑,望着东方那越来越近、如同钢铁洪流般席卷而来的大军,望着那面猎猎作响的“徐”字大旗,虎目之中,竟有热泪盈眶!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嘶声怒吼,声震四野:
“儿郎们!朝廷没有放弃我们!陛下的援兵到了!随老夫 ——杀出城去!与援军汇合!全歼 突厥 狗贼!为 冯将军,为 死去的兄弟 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
“杀出城去——!”
缺口处的守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仿佛一群被逼到绝境、终于看到生路的受伤猛虎,爆发出远超平时的战斗力,竟硬生生 从缺口处反推 了出去!
长枪如林,刀光如雪,将冲进来的突厥兵赶鸭子 般又杀回了缺口 附近!
城外,突厥大营。
阿史那咄苾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与暴怒!
“京营?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一把揪过旁边吓傻的斥候。
“不是说要半个月 吗?!这才几天?!飞 过来的吗?!”
“叶、叶护……看、看旗号,是、是徐辉祖,徐达的儿子!他、他肯定是不要命 的急行军……”
斥候结结巴巴。
“徐辉祖……徐达的儿子……”
阿史那咄苾眼中凶光爆闪,看向那支越来越近、已能看清前排士兵冰冷面甲和如雪枪尖的钢铁洪流。
对方兵力看起来绝对超过一万,而且全是披甲精锐,行军阵列严整 得令人心悸,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 惨烈杀气!
“该死!该死!该死!”
阿史那咄苾疯狂咒骂。
他手头能立刻调动的、用于围城和攻城的兵力不过一万出头(分兵攻北门),且经过连日攻城和方才的猛攻,早已疲惫,还分散在城墙四周。
而对方是养精蓄锐、携大胜之势而来 的一万五千京营虎贲!
“叶护!怎么办?是打 还是撤?!”
几名千夫长也慌了。
阿史那咄苾死死盯着滚滚而来的京营洪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刚刚被打退、但守军正在疯狂反扑 的缺口,再听听北门 方向依旧激烈的喊杀声,脑中急速权衡。
打?
两面夹击,疲惫之师对阵养精蓄锐的生力军,胜算渺茫。
就算能惨胜,也必然损失惨重,无法完成拿下肃州的任务。
撤?
就这么放弃唾手可得的破城机会?
放弃阵亡的叶护和数千勇士?
回去如何向大汗和尊主交代?
而且,对方是步兵为主,自己全是骑兵,想跑……对方追得上吗?
电光火石间,一个疯狂 而狠毒 的念头,掠过阿史那咄苾的脑海。
“传令!”
他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赤红凶光。
“攻北门的部队,继续猛攻,不惜一切代价,给老子 撕开北门!攻打东门的部队, 前队变后队,弓箭手、投石机 全力阻击 京营,迟滞 其前进!所有骑兵,随本叶护 ——”
他猛地拔刀,指向正从缺口 冲杀出来、试图与京营汇合 的徐达 所部残兵!
“先给老子 吞了徐达 这支残兵!砍了徐达老狗的头!再用他的人头,祭旗, 反冲 京营!老子就不信,儿子看到老子的脑袋,他还能 稳得住!”
围点打援!
不,是打残兵,慑援军!
阿史那咄苾不愧“豺狼”之名,在最不利的局势下,竟想出了如此歹毒 又险中求胜 的一招!
他要利用徐达出城、阵型未稳、兵力最少 的瞬间,集中优势骑兵,以泰山压顶之势,一口吃掉 徐达,然后携大胜之威 和徐达首级,冲击 京营本阵,赌 徐辉祖心神大乱,赌 京营士气受挫!
“草原的雄鹰们!长生天在看着我们!随我——杀徐达!夺 肃州!”
“杀徐达!夺肃州!”
突厥骑兵也被这绝境中的疯狂计划激起了凶性,发出狼嚎般的应和。
原本攻击缺口的骑兵迅速转向,在阿史那咄苾亲自率领下,如同一个巨大的黑色铁拳,舍弃了 对缺口的争夺,狠狠 砸向了刚刚冲出城外、阵型散乱、最多不过千余 残兵的徐达 所部!
与此同时,部分骑兵和所有弓箭手、投石机,拼死向越来越近的京营洪流倾泻箭雨和“神火”罐,试图阻挡 其前进的步伐。
战场形势,瞬间再变!
徐达正带着残兵奋力向外冲杀,眼看就要与援军前锋相接,忽然觉得压力一空,面前的突厥兵潮水般退去。
他还未及欣喜,便看到侧翼 方向,黑压压 的突厥主力骑兵,如同 决堤的 黑色 死亡洪流,调转枪头,以 排山倒海 之势,朝着自己 这支孤军,猛扑 而来!
马蹄声震耳欲聋,大地都在哀鸣!
而远处的京营,似乎被突厥的远程火力暂时阻滞,冲锋速度肉眼可见 地慢 了下来!
“不好!突厥人要 先吃掉我们!”
徐承宗脸色惨变。
徐达瞬间明白了阿史那咄苾的意图,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但他征战一生,心志早已坚如铁石,绝境之下,反而爆发出冲天的豪气与狠劲!
“结阵!圆阵!长枪在外,刀盾次之,火铳、弓箭居中!背靠城墙!死战!”
徐达嘶声怒吼,声音已完全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儿郎们!我们身后是 肃州,面前是 援军!顶住!只要 顶住 一刻!辉祖 就能 杀到!让 突厥 狗贼 看看,什么 是 大夏 边军 的 骨头!”
“死战!死战!死战!”
残存的千余守军,迅速收缩,背靠残破的城墙,结成一个小小的、 却 异常 坚固 的圆形 防御阵。
长枪如刺猬般伸出,刀盾手死死抵住,火铳手和弓箭手脸色惨白,却咬着牙,将最后一点弹药和箭矢填入武器。
“轰——!”
黑色的死亡洪流,狠狠 撞上了钢铁 与血肉 筑成的小小圆阵!
刹那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最前排的突厥骑兵连人带马撞在如林的长枪上,被串成糖葫芦,但巨大的冲击力也将数名长枪兵撞得骨断筋折,倒飞出去。
圆阵猛地凹下去 一块,却又顽强 地弹了回来!
刀盾手疯狂劈砍着落马的突厥兵,火铳在近距离发出震耳欲聋 的齐射,铅弹横扫 一片!
弓箭手则拼命向后续的骑兵抛射箭雨。
但兵力差距太大了!
突厥骑兵如同无穷无尽 的海浪,一波 接着一波,疯狂 地拍打 着礁石。
圆阵在剧烈 地晃动,缩小,伤亡 在急速 增加。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缺口刚一出现,就被后面的人用身体 和生命 堵上。
徐达挥舞着已经卷刃的宝剑,砍翻一名试图突入阵中的突厥百夫长,自己也被对方临死反扑,在肩甲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淋漓。
他恍若未觉,只是嘶吼着,激励着士气。
“顶住!给老子 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