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那声“此物何来?”像块冰坨子砸在厨房死寂的空气里,冻得林晚晚骨头缝都在发寒。她捏着银簪子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脑子里疯狂刷过“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弹幕。王德全和一众太监更是死死伏在地上,恨不得把脑袋直接镶进青砖缝里,连喘气都只敢用最小的肺泡。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晚晚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拖去粘杆处大牢体验大清版“坦白局”的时候——
“哟,这是怎么了?好热闹呀。”
一个温婉柔和、带着恰到好处笑意的声音,如同暖风拂过冰面,突兀地插了进来。
厨房门口的光线被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挡住。福晋乌拉那拉氏扶着心腹嬷嬷的手,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正红色牡丹暗纹的旗装,梳着两把头,插着点翠步摇,通身的气派富贵逼人。她的目光先是飞快地扫过跪了一地的人,掠过那盘诡异的猪油花,最后精准地落在胤禛紧绷的侧脸上,笑容加深,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
“王爷也在?妾身听闻这边动静不小,怕惊扰了林妹妹休养,特意过来瞧瞧。” 她款款上前,仪态万千地对着胤禛福了一福,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是…出了什么新鲜事儿?惹得王总管他们这般激动?” 她明知故问,眼神却像带着钩子,轻轻巧巧地就将胤禛那迫人的威压化开了几分。
胤禛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应声,目光依旧沉沉地锁在林晚晚身上,带着审视的寒芒。
乌拉那拉氏像是完全没感受到这凝滞的气氛,自顾自地走到灶台边,目光落在那盘猪油玫瑰上,用帕子掩着嘴,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叹:“哎呀!这花儿…倒是新奇!瞧着粉嫩嫩的,跟真的似的!”她凑近了些,仔细端详,语气里充满了赞叹,“林妹妹这巧思,真真是…别具一格呢。竟能用食材做出这般活灵活现的花样来,难怪王总管他们惊为天人,以为是神迹了。” 她轻描淡写,四两拨千斤,直接把“枯木开花”的神迹降维成了“巧思花样”。
王德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顺着福晋的话茬,带着哭腔道:“福晋明鉴!奴才愚钝!奴才…奴才一时眼花,瞧着这花儿做得实在精巧,又听闻是格格亲手所制,心中感念祥瑞恩泽,这才…这才失态了!请王爷、福晋恕罪!” 他磕头如捣蒜,把锅全甩给了自己的“愚钝”和对“祥瑞”的“感念”。
胤禛的视线终于从林晚晚身上移开,冷冷地瞥了王德全一眼,那眼神依旧锐利,但迫人的压力似乎因福晋的介入而松动了一丝。他鼻子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乌拉那拉氏这才像是刚注意到僵立如木桩的林晚晚,转过身,脸上堆起无比亲热的笑容,几步上前,亲昵地拉住了林晚晚冰凉的手腕:“好妹妹,快别站着了!瞧瞧这小脸白的,定是累着了!”她手上用力,指甲有意无意地刮过林晚晚的皮肤,带着一丝冰凉的刺痛感,脸上却笑得春花灿烂,“你这孩子,心思灵巧是好事,可也得顾惜身子不是?王爷也是关心则乱,怕你这般操劳伤神。” 她三言两语,就把胤禛的兴师问罪定性成了“关心则乱”。
林晚晚被她拉着,只觉得那双手像两条冰冷的蛇缠在腕上,激得她一个激灵。她努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顺着福晋给的台阶就往下滑:“谢…谢福晋关怀…我就是…就是嘴馋,瞎琢磨点吃的…” 她声音干涩,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胤禛。
“馋嘴好呀!胃口好是福气!”乌拉那拉氏笑得越发慈和,拉着她往胤禛面前带了带,像是在展示一件新得的珍宝,“王爷您瞧瞧,妹妹这脸色,比起前些日子在那边小院时,可是红润多了!可见这东暖阁的风水养人,也合妹妹的祥瑞之气。” 她话里有话,既捧了林晚晚的“祥瑞”,又暗示了胤禛把人挪到紧邻前院的好地方是明智之举。
胤禛的目光在乌拉那拉氏和林晚晚之间扫了个来回,脸上的冰霜似乎又消融了些许。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依旧低沉,但已没了方才那种刺骨的寒意:“既如此,好生歇着。莫要再…劳神。”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放缓了语速,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盘猪油花和那根银簪子,带着警告的意味。
“是…谢王爷关心…”林晚晚如蒙大赦,赶紧低头应声,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快把里衣浸透了。
胤禛没再多言,转身,石青色的袍角划过一道冷硬的弧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厨房这片是非之地。沉重的威压随之散去,跪在地上的王德全等人这才敢大口喘气,一个个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胤禛一走,厨房里紧绷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乌拉那拉氏脸上的笑容却并未因胤禛的离开而减少半分,反而愈发灿烂。她拉着林晚晚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更紧了些,指甲的力度也加重了。她微微倾身,凑到林晚晚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那温婉的声线里淬上了一层薄冰,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林晚晚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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