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那场深夜风暴,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格物院的每一个角落。林晚晚几乎是凭着本能,踉跄着回到自己的住处,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瘫软下来。泪水无声地淌了满脸,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疲惫和……解脱。
该来的终究来了。那层小心翼翼维持的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也好。
她在地上坐了很久,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慢慢站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和坚定。哭过了,怕过了,现在,该想想怎么活下去了。
她知道,帝王的怒火绝不是哭一场就能平息。她必须拿出更有力的东西,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说,证明留下她比毁掉她更“划算”。
一整个白天,格物院的气氛都异常压抑。李卫显然听说了什么,几次溜达到偏殿门口,看着埋首在账册和报表中的林晚晚,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吩咐底下人不准去打扰。
林晚晚将自己关在屋里,将所有情绪压下,全身心投入到数据的整理中。她要让皇帝看清楚,抛开那些虚无缥缈的“心”在哪里不谈,她林晚晚,是一个多么出色的“打工人”,能给大清带来多么实实在在的利益。
傍晚时分,一份装订整齐、数据详实的册子放在了她的案头。封面上是她亲笔写下的端正楷书:《格物院年度商务汇总及利润报表》。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册子,再次走向那个让她心悸的养心殿。这一次,她的脚步很稳。
苏培盛看到她,眼神复杂,低声道:“林姑娘,皇上心情……还未好转。您……”
“有劳公公通传,”林晚晚语气平静,“民女有要事禀报皇上,关于格物院本年度的收支利润。”
苏培盛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禀报了。片刻后,他出来,侧身让开:“皇上让您进去。”
暖阁内,胤禛依旧坐在御案后,批阅着奏折,仿佛昨夜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从未发生。但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以及眼下淡淡的青黑,都昭示着并非如此。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林晚晚一眼。
林晚晚跪下行礼,然后将手中的册子高高举起:“皇上,民女整理了格物院自成立以来,所有专利合作、技术转让、成品销售等一应商务往来的账目,以及本年度的利润汇总,请皇上御览。”
胤禛执笔的手顿了顿,终于抬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本册子,又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昨夜与朕大谈自由,今日便又来跟朕算账?林晚晚,你倒是转换得快。”
林晚晚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荡,没有丝毫闪躲:“皇上,民女昨夜言辞或有冲撞,但心意不变。民女不愿,也不能成为后宫之人。但民女愿以另一种方式,为皇上,为大清效力。”
她将册子又往前递了递,声音清晰而冷静:“这是民女和格物院众人,一年来的心血成果。与晋商合作的海运航线,已实现纯利二十五万两;新式纺织机及其专利,授权京畿及江南十八家工坊,收取专利费及分成逾十五万两;改良农具、温度计、湿度计等小件推广,获利约八万两;其余各项零散合作,利润约五万两。以上合计,格物院本年度为内帑及户部贡献利润,初步核算超过五十三万两白银。这还不包括因效率提升、技术革新为民间带来的间接收益,以及未来可持续的专利收入。”
她顿了顿,迎着胤禛逐渐变得深沉难辨的目光,一字一句地,给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总结:
“皇上,民女或许不懂规矩,不识抬举,但民女会做事,能赚钱。民女愿做大清最锋利的赚钱工具,做大清最忠诚的技术官员。皇上可以将民女视为一个特殊的‘臣子’,一个只负责格物与盈利的‘伙计’。民女保证,会为皇上创造出远超后宫妃嫔所能带来的价值。”
她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的地面:
“民女林晚晚,恳请皇上,允许民女继续以这种方式,尽忠报国。只搞钱,不搞心。”
暖阁内死寂一片。
苏培盛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只搞钱,不搞心?!这……这林姑娘是真疯了不成?这话也敢说?!
胤禛盯着下方那个伏地不起的身影,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他看着她恭敬的姿态,听着她清晰报出的巨额利润,以及那句将他所有暧昧试探、甚至愤怒不甘都彻底定性为“投资”与“回报”的“只搞钱不搞心”,一股荒谬绝伦的怒火,夹杂着一种被彻底看轻、物化的刺痛感,猛地冲上了头顶。
他赐予的荣宠,他动摇过的真心,在她这里,竟然都可以用冷冰冰的银两来折算和替代?!
“好一个只搞钱,不搞心!”胤禛怒极反笑,笑声冰冷而渗人,“林晚晚,朕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投资人?!”
他猛地抓起御案上那本凝聚了她一天心血的利润报表,看也未看,狠狠摔在地上!册子散开,雪白的纸页飞扬得到处都是。
“滚!”他指着殿门,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带着你的‘忠心’,给朕滚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你!”
林晚晚看着散落一地的报表,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更多的是一种麻木的平静。她早就料到可能会是这样。
她再次叩首,声音依旧平稳:“民女告退。”
她站起身,没有去看那些散落的纸张,也没有再看暴怒的帝王一眼,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稳稳地退出了养心殿。
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胤禛猛地一挥袖,将御案上的茶盏笔砚尽数扫落在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碎裂声。
“混账!不知所谓!”他低吼着,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是一片被冒犯和彻底拒绝后的猩红。
苏培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皇上息怒!皇上保重龙体啊!”
胤禛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那散落一地的、写着惊人利润的纸页,又看向林晚晚离开的方向,心中的暴怒与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交织在一起。
她竟然……宁愿做一个“赚钱的工具”,也不愿接受他可能给予的、世间女子皆渴望的荣宠与真心?
好,很好。林晚晚,这是你选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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