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料市场的风波在皇权与资本的联合打压下暂告平息,格物院终于迎来了喘息之机。库房里堆满了晋商设法运来的平价生丝和各类物料,高炉项目重新点火,新纺机的最后调试也进入了最关键阶段。院内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似乎一切都重新走上了正轨。
然而,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股更隐蔽、更致命的暗流,正悄然侵蚀着这片刚刚稳固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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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王工匠领着几个得力助手,围在已经初步组装完成的新式纺纱机旁,进行最后一次全面的运行校验。这机器结构精巧,采用了林晚晚提出的多锭设计和初步的联动机构,理论上能将纺纱效率提升数倍。
“小六子,去把最后那套传动齿轮的图纸拿来,我再核对一下间隙。”王工匠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手里拿着卡尺,仔细测量着某个关键部件的尺寸。
被唤作小六子的年轻学徒应了一声,小跑着赶往专门存放图纸的工房。那间屋子看管甚严,进出都需要登记,钥匙由王工匠和另一位老工匠共同保管。
没过多久,小六子却空着手,脸色慌张地跑了回来,声音都变了调:“师……师傅!不好了!存放核心部件的那口樟木箱子,锁……锁好像被撬过!里面……里面最新版的那套总装图和传动详图,不……不见了!”
“什么?!”王工匠手里的卡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煞白,“你说什么?不见了?!怎么可能!昨晚我离开前还亲手锁好的!”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工房,其他人也意识到大事不好,连忙跟上。果然,那口专门存放新纺纱机核心图纸的樟木箱,铜锁的锁鼻有细微的撬痕,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察觉。箱内,其他一些旧图纸还在,唯独那份标注着“甲字叁号 - 多锭纺纱机总装及传动详图(最终版)”的厚厚一叠图纸,不翼而飞!
“快!快搜!看看是不是掉在哪个角落了!”王工匠声音发颤,带着人几乎将工房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消息很快传到了林晚晚那里。她正在隔壁房间计算高炉的鼓风参数,听到汇报,手中的炭笔“啪”地断了。
“图纸丢了?最终版的?”林晚晚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是……是……”王工匠满头大汗,又是懊恼又是恐惧,“都怪我!都怪我疏忽!昨晚就该把图纸收到我屋里去的……”
林晚晚打断他:“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什么时候发现的?最后一次确认图纸在是什么时候?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过工房?”
王工匠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回忆:“最后一次确认是昨晚戌时三刻,我锁的门。今早到现在,进出工房登记的一共七个人,都是咱们院里的老人……哦,对了,还有一个,是跟着乔管事来的那个小学徒,叫……叫赵友亮的,说是来送一批新到的游标卡尺,顺便借阅一下基础的标准件图纸学习,呆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当时李师傅在屋里,可以作证。”
“赵友亮?”林晚晚眉头紧锁。乔管事带来的人?晋商的人?
她立刻让人去请乔管事,同时下令:“立刻封锁消息,院内所有人暂时不得随意出入。王师傅,你带几个绝对信得过的人,立刻根据备份的草图和记忆,尝试复原主要结构,看看缺失的部分关键尺寸我们还能不能补上。”
弘历和弘昼也被惊动了。弘历听完,小脸凝重:“图纸失窃,若是落到有心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弘昼则气得跳脚:“肯定是那帮坏蛋干的!打不过我们就偷东西!太下作了!”
很快,乔管事匆匆赶来,一听此事,也是大惊失色:“赵友亮?那孩子是我一个远房表亲家的,看着机灵老实,才带在身边学做事。他……他怎么可能……”但他也是经历过大风浪的,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林顾问,我立刻去查!若真是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我扒了他的皮!”
然而,没等乔管事去找人,就有人来报,那个赵友亮,从早上离开格物院后,就再也没回过晋商在京城的会馆,人间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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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州。
一间隐秘的工坊内,灯火通明。几个工匠围着一张图纸,啧啧称奇。那图纸,赫然便是从格物院失窃的“甲字叁号”纺纱机总装图!
一个留着山羊胡、师爷模样的人指着图纸,对旁边一位身着锦袍、面色矜持的中年人道:“东家,您看!这结构,果然精妙!多锭联动,若是造出来,效率恐怕真如传言所说,能提升数倍不止!”
那锦袍中年人,正是之前与曹姓男子密谋的胖商人,他此刻脸上满是得意和贪婪:“好!好!真是天助我也!他们格物处和晋商费尽心思,到头来,还不是为我们做了嫁衣?赶紧的,找最好的工匠,连夜赶工,给我把这机器造出来!要快!”
山羊胡师爷有些犹豫:“东家,这……这毕竟是偷来的图纸,若是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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