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迁居畅春园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紫禁城内那短暂平息下来的水面之下,更为深沉汹涌的暗流便开始迫不及待地翻涌起来。隆科多的鲜血染红了太和殿的金砖,其党羽也被清洗大半,但这并不意味着皇权之路就此一帆风顺。相反,那些原本被隆科多势力压制、或与之有隙,却同样对皇帝近期“离经叛道”之举心怀不满的保守势力,嗅到了重新划分权力版图的机会。
这一日的常朝,气氛便显得有些异样。在处理完几件日常政务后,一位头发花白、穿着庄重亲王补服的老者,颤巍巍地出列,正是素以“恪守祖制”闻名的履亲王胤祹(注:此处为剧情需要设定,历史上胤祹卒于乾隆年间)。他先是照例说了几句“皇上圣明”、“西北大捷乃祖宗庇佑”的套话,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痛而忧心:
“皇上,老臣近日夜不能寐,每每思及先帝创业之维艰,及我大清列祖列宗定鼎中原之不易,便觉心有戚戚焉。”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并没什么泪水的眼角,“如今虽外患暂平,内奸已除,然……然朝廷近来之风,老臣窃以为,颇有……颇有偏离祖法之虞啊!”
胤禛高坐龙椅,面无表情,只是指尖在扶手上轻轻点了一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站在武官队列中的李卫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声对旁边的岳钟琪嘀咕:“得,又来一个念祖宗家法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履亲王得到默许,声音提高了几分:“想我先帝在时,凡事皆与宗室王公、议政大臣共商国是,此乃‘八王议政’之古制,意在集思广益,避免专断!乃我满洲立国之根本!然近年来,此制渐弛,朝政决于……决于少数人之手,更兼有那等……”他顿了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终究没敢直接点出“辣椒”、“格物处”等字眼,“……不合祖制之新奇事物频出,长此以往,臣恐朝纲紊乱,人心离散啊!”
他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八王议政”!这可是清初权力架构的核心,虽在康熙朝后已名存实亡,但始终被一些宗室亲贵视为制约皇权、维护自身利益的“法宝”。
立刻就有几位同样年迈或是对皇帝新政不满的宗室王公、满洲勋贵出列附和:
“履亲王所言极是!祖宗之法不可废!‘八王议政’乃我满洲旧俗,岂能轻弃?”
“皇上!如今朝中多有标新立异之举,若能使议政之制重光,令宗室勋旧共议大事,必能匡正时弊,使我大清江山永固!”
“臣等附议,恳请皇上斟酌,恢复议政王大臣会议旧制,共商国是!”
一时间,朝堂之上,“遵循祖制”、“共商国是”之声此起彼伏,形成一股不小的声浪。张廷玉、蒋廷锡等汉臣首席眉头紧锁,此事涉及满清内部权力分配,他们不便轻易表态,但神色间也颇为凝重。怡亲王胤祥脸色阴沉,手按在了剑柄上,却碍于场合,不能发作。
弘历站在皇子班列中,微微垂着眼睑,稚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他深知,这看似是“遵循祖制”的请求,实则是隆科多死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引来了新的觊觎者。这些人不敢直接挑战皇阿玛的权威,便搬出“祖宗”来,试图重新瓜分话语权,制约乃至扼杀那些他们看不惯的“新政”和“格物”。
龙椅之上,胤禛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寒光凛冽,如同结了冰的深潭。他没有立刻驳斥,也没有赞同,直到下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令人心悸:
“诸位叔伯、兄弟,拳拳爱国之心,朕,知道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停顿了下来,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那些出列请命的王公勋贵,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或移开了视线。
“祖宗之法,朕,一日不敢或忘。”胤禛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然,法随时移。先帝爷在位六十一年,文治武功,旷古烁今,其所行之法,亦非全然照搬太祖太宗之时。何为祖制?扬祖宗之精神,保大清之江山,护天下黎民,此乃最大的祖制!”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八王议政’也好,现行体制也罢,其根本,在于是否利于江山社稷,是否能使国富民强!西北之战,若无非常之法,岂能速胜?京城之疫,若无新策,岂能安稳?难道这些,在诸位眼中,竟不如那虚悬的‘古制’名头重要吗?”
履亲王等人脸色一阵青白,想要辩驳,却在皇帝那冰冷的目光下,讷讷不敢言。
“至于共商国是……”胤禛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峭弧度,“朕何时阻塞过言路?诸位有奏本,尽可递上来,有理有据,利于国家者,朕自然采纳。但若有人,只想借着‘议政’之名,行党同伐异、掣肘国策之实……”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此事,容后再议。”胤禛一锤定音,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退朝。”
官员们心思各异地退出太和殿。履亲王等人面色难看,相互交换着眼神,显然不会就此罢休。而张廷玉等人则是忧心忡忡,他们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李卫凑到胤祥身边,低声道:“王爷,这帮老家伙,看来是盯上咱们的‘格物处’了?”
胤祥冷哼一声:“何止是格物处?他们是怕皇兄权力太大,他们再也没法像以前那样浑水摸鱼了!八王议政?哼,想的倒美!”
弘历默默跟在后面,将今日朝堂上的一切都记在心里。他明白,皇阿玛虽然暂时压下了这股势头,但保守派与革新派(如果“格物”能算革新的话)之间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隆科多虽死,他代表的某种顽固守旧势力却并未消失,反而因为权力洗牌而看到了新的机会。
暗潮,已然涌动。这围绕着“祖制”与“新法”、“共治”与“独裁”的较量,将成为未来朝堂斗争的新主线。而深处咸福宫,与那新生的“综合格物处”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林晚晚,无疑将被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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