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戈壁的清晨,寒风卷着砂砾,抽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清军大营中军帐内,胤禛一夜未眠,正对着巨大的牛皮舆图凝神思索。海东青昨夜送来的密报就摊在案上,宫内隐患已除,隆科多通敌铁证在手,这让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但眼神却更加冰冷。京城的账,回去再算,眼下,必须先解了李卫之围!
“皇上,”抚远大将军岳钟琪指着舆图上被重点标记的互市特区位置,眉头紧锁,“李卫被围已近十日,存亡未知。准噶尔主力数万人猬集在特区外围,以逸待劳。我军若直接冲阵解围,正中其下怀,恐损失惨重。”
帐内一众将领,包括满洲勋贵马尔赛、阿尔松阿等人,也都面色凝重。他们不惧死战,但面对如此局面,硬拼显然不是上策。
胤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一小撮用锦囊装着的辣椒籽,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冷宫中,林晚晚用碎石和辣椒籽做的推演。他抬起眼,目光扫过众将,声音沉稳却带着一种新的决断:
“直接冲阵,是下下策。朕,有个新想法。”
众将立刻屏息凝神。
胤禛走到沙盘前(这是他受林晚晚启发,命人临时赶制的),拿起代表清军的小旗,并不放在准噶尔主力正面,而是分散着,插在代表敌军后勤补给线的几条关键路径上,以及主力大营的侧翼和后方。
“朕不要你们去硬碰硬。”胤禛的手指在那些分散的小旗上点了点,“朕要你们化整为零,以五百人为一队,多配快马、弓箭、火镰(引火物)。你们的任务,不是歼敌,是骚扰,是破坏,是让他们不得安宁!”
马尔赛性子最急,忍不住问道:“皇上,这……这不成了流寇了吗?咱们八旗精锐,去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胤禛冷冷瞥了他一眼:“马尔赛,你是想堂堂正正地打败仗,还是想用点‘勾当’打胜仗,少死些弟兄?”
马尔赛被噎得脸色一红,嘟囔道:“奴才……奴才自然是想要胜仗。”
“那就照朕说的做!”胤禛语气不容置疑,“岳钟琪!”
“臣在!”
“你亲自挑选机敏灵活的佐领、骁骑校,带队执行。目标有三:一,找到并摧毁他们的粮草车队,能找到多少烧多少!二,袭击他们分散牧马、取水的小队,能杀则杀,不能杀则驱散其马匹!三,截杀他们的传令兵,若有落单的敌军斥候,务必生擒!”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林晚晚式的“狡黠”:“记住朕的话: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绝不恋战,一击即走,让他们想打找不到人,想追撵不上!就像一群麻雀,啄一口就飞,烦也要烦死他们!”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岳钟琪喃喃重复着这精炼的战术要诀,眼睛越来越亮,“妙啊!皇上!此法定能让准噶尔人首尾难顾,疲于奔命!”
其他将领细细品味,也渐渐明白了其中的狠辣之处。这打法太憋屈,但……对付现在这种情况,似乎真的有效!
“都听明白了?”胤禛环视众人。
“嗻!臣等明白!”众将齐声应道,虽然有些人脸上还带着点将信将疑,但皇权威严,无人敢违抗。
军令如山,很快,数十支精悍的轻骑兵小队如同离巢的麻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广袤的戈壁滩中。
第一天,准噶尔大营后方三十里处,一支由数百头骆驼和骡马组成的运粮队正在艰难前行。押运的准噶尔士兵打着哈欠,咒骂着这鬼天气和漫长的路程。
突然,侧翼沙丘后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箭如飞蝗般射来!
“敌袭!戒备!”押运官惊慌大喊。
可还没等他们组织起有效的防御,那伙袭击者根本不靠近,射完几轮箭,扔出几个点燃的火把丢向粮车,然后唿哨一声,调转马头就跑,瞬间消失在起伏的沙丘之后,只留下几具尸体和开始冒烟的粮车。
“追!给我追!”押运官气得跳脚。
一小队准噶尔骑兵愤怒地追了出去,可追出十几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反而因为不熟悉地形,差点陷进流沙里,只能灰溜溜地回来,看着被烧掉一小半的粮草欲哭无泪。
第二天夜里,准噶尔大营外围一处水源地。几个负责饮马的准噶尔士兵刚把马群赶到水边,四周突然响起怪异的呼哨和锣声,黑暗中似乎有无数人影晃动。
“什么人?!”
“有埋伏!”
马群受惊,嘶鸣着四处狂奔。那几个士兵慌忙想要控制马匹,黑暗中又射来几支冷箭,虽不致命,却吓得他们魂飞魄散,连滚爬爬逃回大营报信。等大营派出大队人马赶到时,袭击者早已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跑散了大半的马匹。
第三天,一个准噶尔传令兵带着重要的军令,在前往侧翼营地的路上,被一支从红柳丛中突然杀出的清军小队生擒活捉,军令自然落入了清军手中。
接连几天,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清军这些小股部队神出鬼没,专门挑软柿子捏,打完就跑。准噶尔人派兵围剿,他们就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不理会吧,后勤被断,军心涣散,连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哪天夜里营地就被点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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