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像尊门神杵在暖阁门口,眼神放空,却无孔不入。两个新来的小丫头,一个叫春杏,一个叫秋菊,手脚倒是麻利,打扫、端茶、送水,低眉顺眼,但眼神总像小钩子似的,时不时往林晚晚身上、特别是她怀里那个暖手炉上瞟。西小院这方寸之地,俨然成了个24小时无死角监控的迷你牢笼。
林晚晚抱着暖手炉瘫在炕上,装晕的后遗症(主要是心累)还没缓过来。怀里的小祖宗“黄袍”似乎也吓着了,蔫蔫的,除了偶尔“啾叽”两声,大部分时间都缩在温暖的炉子里打盹。
“格格,”小桃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红枣桂圆羹进来,觑了一眼门口的李嬷嬷,压低声音,“您多少用点?太医说了,您这‘低血糖’,得好好补补…” 她把“低血糖”三个字咬得格外重,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心照不宣。
林晚晚有气无力地接过碗,勺子搅着粘稠的羹汤,毫无胃口。补?补个锤子!她现在只想补觉!补脑细胞!想想那要命的宫廷春晚KPI,想想外面虎视眈眈的年世兰,再想想屋里这三尊“**监控”…压力山大,食不下咽!
就在这时,院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不是张德海(林晚晚派小桃去套情报还没回来),这脚步声沉稳,带着点刻意的庄重。
李嬷嬷眼皮一抬,像精准的雷达锁定了门口。很快,一个穿着体面、捧着个蒙着红绸托盘的太监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太监。领头太监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对着林晚晚躬身:“奴才给福星格格请安!福晋听闻格格身子不适,心系挂念,特命奴才送来些滋补药材,”他示意身后小太监捧上几个锦盒,“还有这尊前朝官窑的粉彩缠枝莲纹花觚,给格格赏玩,也添添屋里的贵气,盼格格早日康健。”
前朝官窑?粉彩缠枝莲纹花觚?
林晚晚眼皮一跳。来了!福晋的“关怀”虽迟但到!昨天请安闹剧刚过,今天就送“古董”压惊?这操作,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儿!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揭开红绸。托盘上,稳稳立着一个尺许高的花瓶。器型是经典的花觚样式,敞口,细颈,鼓腹,高圈足。瓶身通体施白釉,釉色倒是莹润,上面用粉彩绘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莲花或开或合,枝叶缠绕,色彩艳丽——粉红、翠绿、明黄,饱和度拉满,乍一看,确实富丽堂皇,贵气逼人。
李嬷嬷和两个小丫头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带着明显的惊叹和艳羡。前朝官窑啊!福晋出手就是阔绰!这放在寻常格格屋里,绝对算得上镇屋之宝了!
然而,林晚晚的目光落在那花瓶上,心里却“咯噔”一下。这瓶…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这粉彩的颜色…是不是过于鲜艳跳跃了点?这缠枝莲的线条…是不是过于“流畅”以至于显得有些…呆板?
领头太监见林晚晚盯着花瓶不说话,以为她被这“厚礼”震住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格格您瞧,这釉色,这画工,这器型,都是顶顶好的!底上还有前朝‘雍正年制’的蓝料楷书款呢!福晋说了,也只有格格这样的‘福星’,才配得上这样的雅物!”
“雍正年制”蓝料楷书款?
林晚晚心里那点疑惑瞬间放大!**卧槽!不对啊!雍正粉彩是有蓝料款,但…但粉彩缠枝莲纹花觚,雍正官窑有这器型吗?她怎么记得粉彩大放异彩是在乾隆朝?雍正更推崇的是淡雅隽永的单色釉和珐琅彩啊!这满瓶花花绿绿的…确定是雍正审美?**
巨大的职业雷达(穿越前她可是个业余历史 鉴宝爱好者)在她脑子里疯狂报警!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下羹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聚焦在那花瓶的底足上。
“哦?前朝的款识?我瞧瞧。”林晚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她伸出手,示意小太监把花瓶拿近些。
小太监连忙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捧到炕前。林晚晚没去碰瓶身,只是微微俯身,凑近了去看那圈足内底。果然,一圈规整的蓝色楷书款:“大清雍正年制”。
这字…林晚晚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字形是楷书没错,但笔画略显僵硬,转折处不够圆润自然,蓝色的料色也过于浓艳均匀,缺乏那种官窑瓷器特有的、经过岁月沉淀的温润感和…书写时微妙的笔锋变化。更像是…机器印上去的?或者画工刻意模仿的?
她再抬眼,仔细审视瓶身的粉彩。颜色确实艳丽,但细看之下,粉红的莲花瓣颜色过渡有些生硬,翠绿的叶子绿得有点“贼”,缺乏真品粉彩那种柔和细腻、过渡自然的层次感。缠枝莲的线条虽然流畅,但过于规整,缺少那种官窑画师信手拈来的灵动气韵。
一个极其荒谬又极其笃定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这玩意儿!绝对是个高仿!还是个工艺水平不错、但细节经不起推敲的现代高仿!搁潘家园,顶天了几百块!放某宝…9块9包邮都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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