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血溅牡丹”事件的余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看似平静的宫闱下荡开层层隐秘的涟漪。年世兰顶着一张被番茄酱和泪水糊花的脸、带着她那支被玷污的翡翠簪子,哭哭啼啼地回了自己的宫苑,想必今夜是无法安枕了。太后被崔嬷嬷扶着回了慈宁宫,脸上却不见多少怒容,反而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思索,甚至低声嘀咕了一句:“那‘血包’…若是用朱砂混合鱼胶来制,是否更逼真些?” 听得崔嬷嬷一个趔趄。
而真正被“案发现场”点燃了灵魂之火的,却是熹贵妃。
回到自己奢华却沉闷的宫苑,熹贵妃只觉得往日里沁人心脾的熏香都变得索然无味。眼前晃动的不是精巧的摆设,而是那块沾着“血”的绣帕、太后锐利的目光、齐妃蠢笨的自曝、以及林晚晚那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脑子里一遍遍复盘着“表小姐”的时间线漏洞和“妾室”那闪烁的眼神。
“不对…”她忽然猛地站起身,吓了旁边打扇的宫女一跳,“亥时三刻打更声响起时,张姨娘(懋嫔的角色)说她正在后院喂猫?那日的更夫明明告假了!是管家代打的更!声音完全不同!她在撒谎!”
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主子在魔怔什么。
熹贵妃却兴奋地两眼放光,在殿内踱起步来:“还有那毒花粉!说是南洋来的,但装花粉的盒子…剧本里描述是‘螺钿镶贝’,那分明是前些年宫里赏给福晋娘家…乌拉那拉氏的东西!难道凶手是她?!不对不对…时间对不上…”
她完全沉浸在了推理的世界里,那种抽丝剥茧、即将触摸到真相的感觉,比皇上赏下一斛东珠还要让她心跳加速!什么雨露均沾,什么权势恩宠,此刻都比不上“揪出真凶”来得重要!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特有的、拉长了调的尖锐声音: “皇上——口谕——!” “熹贵妃娘娘接旨——!” “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牌子,请娘娘即刻准备,鸾轿稍候便至——”
若是往日,听到这声传召,熹贵妃早已心花怒放,忙着沐浴更衣、挑选首饰、揣摩圣意了。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和体面!
然而此刻,这声音却像是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了她熊熊燃烧的推理之魂上!把她从迷雾重重的“李府”拉回了现实。
她猛地蹙起秀眉,脸上露出极度不耐烦的神色,仿佛被打断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思考。鸾轿?侍寝?现在?!现在正是盘清楚张姨娘时间线的关键时刻!皇上早不翻牌子晚不翻牌子,偏偏这时候?!
传旨太监等了片刻,没听到里面谢恩接旨的动静,反而听到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贵妃不悦的“啧”声,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又催促了一遍:“贵妃娘娘?请您接旨——”
殿内,熹贵妃烦躁地一挥袖袍,对贴身大宫女道:“去!告诉外面,本宫…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恐污了圣驾,请皇上…另择佳人吧!”
大宫女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下:“娘娘!不可啊!这是皇上的恩典!岂能…岂能推拒?!若是惹怒了皇上…”
“恩典恩典!就知道恩典!” 熹贵妃柳眉倒竖,此刻她心里只有案子,“本宫现在有比侍寝更重要一万倍的事!耽误了,你担待得起吗?!” 她脑子里全是更夫、螺钿盒、毒花粉…哪有空去想怎么讨好皇帝!
大宫女哭丧着脸,不敢动。
外面的传旨太监也懵了,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妃嫔拒接侍寝旨意的!这熹贵妃是疯了不成?他硬着头皮,又喊了第三遍,声音已经带上了惶恐:“贵妃娘娘!您…您可别让奴才难做啊!这旨意…”
熹贵妃被催得火冒三丈,猛地走到殿门口,一把拉开殿门,对着那吓得瑟瑟发抖的传旨太监,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矜持了,语气又快又冲,带着一种“别打扰我干正事”的烦躁:
“嚷嚷什么!没见本宫正忙着呢吗?!” “回去禀报皇上!就说臣妾今日实在抽不开身!” “告诉他,臣妾今晚要盘清楚张姨娘的时间线!没空!”
说完,“砰”地一声,又把殿门关上了!留下传旨太监和一众随行小太监在风中凌乱,目瞪口呆。
盘…盘清楚张姨娘的时间线?! 张姨娘是谁?! 时间线又是什么鬼?! 贵妃娘娘为了这个…连侍寝都拒了?!!
这简直是紫禁城开天辟地头一遭!闻所未闻!荒诞至极!
传旨太监连滚爬爬地回了养心殿,扑通跪倒在胤禛面前,哭丧着脸,哆哆嗦嗦、添油加醋地回禀了熹贵妃的“狂悖之言”。
胤禛刚批完一堆令人头疼的奏折(其中还有几份暗指皇后母族不法的密报),正揉着眉心,想着去熹贵妃那里松快片刻,听到回禀,动作瞬间僵住。
“你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熹贵妃…拒旨?理由是…要盘什么…张姨娘的时间线?”
“千真万确啊皇上!”太监磕头如捣蒜,“贵妃娘娘亲口所说,语气…语气还很是不耐烦!说…说抽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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