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西暖阁内,林晚晚那记“规矩?能吃吗?”的灵魂暴击余波尚未完全散去,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荒诞与死寂。
胤禛瘫在暖炕上,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龙臀的剧痛和内心世界的崩塌让他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目光空洞地盯着那卷摊开在地毯上的密道图,朱砂批注“乌拉那拉氏”像一道狰狞的伤口。良久,他才极其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都…滚出去…”
粘杆处侍卫和那位汇报“扛猪”壮举的统领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经过苏培盛身边时,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这位昔日权宦,脚下却毫不留情地踩过那撕裂的苏绣袖口碎片。
苏培盛瘫软如泥,冷汗已浸透重衣,皇上那句“禁足偏殿”如同最终的判决,抽空了他最后一丝侥幸。两名面无表情的粘杆处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毫不客气地拖向偏殿。经过林晚晚时,苏培盛浑浊的老眼艰难地转动了一下,似乎想传递什么,最终却只剩一片死灰。
林晚晚心脏狂跳,赶紧磕了个头,一句“臣妾告退”说得飞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是非之地。直到冲出养心殿,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她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
养心殿偏殿,阴冷空旷,如同冰窖。
“哐当!” 沉重的殿门被关上,落了锁。世界瞬间隔绝。
苏培盛被粗暴地掼在冰冷的地面上,疼得他闷哼一声,老骨头仿佛散了架。他挣扎着坐起,环顾四周,只有一扇高窗透进惨淡的雪光,映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密道图暴露,年氏之死的嫌疑,皇后的狠毒,皇上的厌弃…每一条都是死路。
他哆嗦着,无意识地摸索着自己的袖袋,那里空空如也,提醒着他已一无所有。就在万念俱灰之际,指尖却触碰到袖袋内侧一个极其隐秘的、用同色丝线缝合的小小凸起。
是了…这个暗袋…
他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近乎本能的光亮!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尽管不知这稻草是救命的浮木还是压垮他的巨石。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撕开那细密的缝线。
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卷硬硬的、纸质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如同进行某种神圣又恐怖的仪式,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小卷质地尚可的宣纸,卷得紧紧实实,用一根细弱的红绳系着。纸卷边缘已磨损发毛,显然被遗忘已久。
这不是密道图。这是什么?苏培盛皱起眉,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颤抖着解开了那根红绳,将纸卷一点点展开。
借着高窗投下的、雪地反射的惨淡微光,他眯起老花眼,努力辨认着纸上的字迹。
只一眼!仅仅一眼!
苏培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天灵盖!全身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呼吸骤然停止!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这…这竟是…
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极其工整清瘦的馆阁体小楷!那笔迹,他死都认得——是都察院那个又臭又硬、连皇上都敢顶撞的左都御史,史贻直!
而纸上的内容…
苏培盛的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胸而出!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纸卷!这是…这是一份尚未呈递的、参劾皇后娘娘乌拉那拉氏及其父费扬古结党营私、插手吏部铨选、纵容族人在关外圈地、引发民怨的奏章草稿副本!
条条罪状,罗列清晰!时间、地点、人物、赃款数目、苦主证言…字字如刀,斧凿俱全!那锋芒,那杀气,几乎要透纸而出!这已不是普通的弹劾,这分明是一篇要将皇后母族连根拔起的讨伐檄文!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在他这里?!
苏培盛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纸卷,指甲掐进了掌心,拼命回忆…是了!是几个月前,史贻直那倔老头曾秘密求见皇上,正值皇上为西北军务大发雷霆,是他苏培盛代为挡驾接见的。史贻直当时情绪激愤,陈述冤情时,似乎不小心从袖中滑落了这份东西…他当时捡到后,本欲立刻归还或呈报,恰逢宫内急事(好像是哪位娘娘动了胎气),慌乱中便顺手塞进了这个最隐秘的暗袋,想着事后处理…后来…后来竟彻底忘在了脑后!!
轰——!!! 无边的恐惧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疯狂,如同冰与火,在苏培盛体内疯狂交战、撕扯!
这弹劾密报…此刻在他手中,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若被皇上或皇后知道在他这里…碎尸万段都是轻的!
可…可反过来想…
皇上正因密道图对皇后起疑震怒… 年氏刚死,血书蹊跷… 自己身陷绝境,百口莫辩… 若此时…这份铁证…
是能彻底钉死皇后、让他戴罪立功的…惊雷?! 还是…会引爆更大风暴、将所有人都炸得粉身碎骨的…地狱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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