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清晨,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王西川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在认真练习打绳结的李国良,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许。这个年轻人已经连续来了六个周末,风雨无阻,那股认真劲儿确实难得。
“师父,您看这个八字结打得对吗?”李国良将手中的绳索递过来,眼神中带着期待。
王西川检查了一下,点点头:“不错,比上次有进步。记住,在山里,绳结就是生命,一点都马虎不得。”
黄丽霞从屋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蒸好的馒头:“国良,先吃点东西再学。西川,你也别太严格了。”
李国良接过馒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婶子。师父要求严格是为我好,我明白。”
王望舒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野花:“大哥哥,给你!这是我在河边采的。”
“谢谢望舒。”李国良接过野花,小心地别在背包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和王府的九个女儿都很熟悉了,特别是活泼的王望舒,简直把他当成了亲哥哥。
王西川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了决定。他朝屋里喊道:“北川,你出来一下。”
王北川正在屋里整理猎具,闻声快步走出:“二哥,什么事?”
“今天你带国良去北山转转,”王西川说,“教他些实战技巧。记住,只在山脚活动,别往深处去。”
王北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二哥在考验他,也是在培养他。他挺起胸膛:“放心吧二哥,我一定把国良照顾好。”
李国良听说要进山实践,兴奋得眼睛发亮:“谢谢师父!谢谢北川叔!”
王西川严肃地叮嘱:“北川,我跟你说的几条规矩,还记得吗?”
“记得!”王北川如数家珍,“一不走陌生路,二不追受伤兽,三不近水源边,四不惹带崽母兽,五要按时回家。”
“很好。”王西川点点头,又对李国良说,“在山里,一切要听你北川叔的,不能擅自行动。”
“我保证!”李国良站得笔直。
准备妥当后,王北川带着李国良出发了。王西川站在院门口,目送他们远去,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黄丽霞走到丈夫身边,轻声说:“让北川带队,能行吗?”
“北川跟我打了这么多年猎,基础是扎实的。就是有时候容易冲动,这次正好锻炼锻炼他。”王西川顿了顿,“而且,我在后面跟着。”
黄丽霞这才发现,丈夫已经背上了猎枪,显然是要暗中保护。
“你啊,”她无奈地摇头,“明明不放心,还要硬撑着让北川带队。”
“雏鹰总要自己飞。”王西川望着远山,“北川也该独当一面了。”
与此同时,王北川正带着李国良走在熟悉的山路上。他努力回忆着二哥教他的知识,一一讲解给李国良听。
“看这棵树,”王北川指着一棵老松树,“树皮被蹭掉了一块,说明有野兽在这里蹭痒。看高度,应该是野猪。”
李国良仔细观察,拿出小本子记录:“北川叔,怎么判断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痕迹呢?”
王北川蹲下身,查看树下的痕迹:“看这些木屑,还是新鲜的,没被雨水冲过,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他站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咱们得小心点,这附近可能有野猪活动。”
李国良既紧张又兴奋:“北川叔,咱们会遇到野猪吗?”
“最好别遇到,”王北川老实说,“野猪凶得很,特别是带崽的母猪。二哥说过,打猎不是为了逞能,是为了生存。”
这番话让李国良对这位看似憨厚的“北川叔”刮目相看。
两人继续向前,王北川教李国良辨认各种草药和可食用植物。
“这是山韭菜,味道比家韭菜香。这是野芹菜,烫熟了拌着吃最好......”王北川如数家珍,“二哥说,一个好的猎人,不仅要会打猎,更要懂得利用山林里的一切资源。”
李国良学得很认真,不时提出问题。王北川虽然有些问题答不上来,但都会老实承认:“这个我也不太懂,回去问二哥。”
翻过一道山梁,王北川突然停下脚步,示意李国良蹲下。
“看那边。”王北川压低声音,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李国良顺着方向看去,只见几只羽毛艳丽的野鸡正在觅食。
“是野鸡!”李国良兴奋地小声说。
王北川点点头,取下背上的弓箭:“今天教你最基础的一课——耐心。”
他示意李国良观察野鸡的活动规律:“看,它们每隔一会儿就会抬头观察四周。这时候不能动,要等它们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再慢慢靠近。”
李国良屏住呼吸,看着王北川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前移动。在距离野鸡约三十米的地方,王北川停了下来,张弓搭箭。
“嗖!”
箭矢破空而出,准确地命中了一只肥硕的野鸡。其他野鸡惊飞而起,瞬间消失在密林中。
“太好了!”李国良激动地跳起来,“北川叔,你太厉害了!”
王北川憨厚地笑笑:“这算什么,二哥的箭法才叫准呢。”
他走过去捡起野鸡,对李国良说:“记住,打猎不是为了杀生,是为了生存。咱们取了它的肉,羽毛可以给望舒做毽子,一点都不能浪费。”
李国良郑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就在两人准备继续前进时,王北川突然皱起眉头,示意李国良别出声。
“怎么了?”李国良小声问。
王北川警惕地环顾四周:“有点不对劲,太安静了。”
确实,刚才还鸟鸣声声的山林,此刻却寂静得可怕。就连风声似乎都停止了。
王北川想起二哥教过的:山林突然寂静,往往意味着有大型猛兽在附近。
“咱们往回走。”王北川当机立断,拉着李国良就要原路返回。
但已经晚了。前方的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走了出来。它显然发现了他们,猩红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凶光。
“糟了!”王北川脸色一变,“是头独猪!”
李国良记得王西川讲过,独猪往往都是被族群驱逐的老公猪,性情格外凶猛。
“北川叔,怎么办?”李国良紧张地问,声音有些发抖。
王北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二哥的教导:遇到独猪不能跑,要慢慢后退,更不能背对着它。
“听我说,”王北川压低声音,“我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慢慢往那棵大树后退。记住,不能快,不能转身。”
就在这时,野猪发出一声低吼,低头做出了冲锋的姿势。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划破了山林的寂静。
“砰!”
子弹打在野猪前方的空地上,溅起一片尘土。野猪受惊,犹豫了一下,转身钻进了灌木丛,很快消失不见。
王西川从后面的树林中走出来,脸色严肃。
“二哥!”王北川又惊又喜,“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们今天就要吃亏了。”王西川检查了一下野猪离开的方向,确认安全后才转向两人,“北川,知道刚才哪里做错了吗?”
王北川低下头:“我不该带国良来这片区域。上次就在这里发现过野猪的踪迹,我忘了。”
“还有呢?”王西川追问。
王北川想了想:“发现情况不对时,我应该更果断地撤退,不该犹豫。”
王西川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不过你后来处理得对,没有慌张,也没有转身逃跑。这点值得表扬。”
李国良惊魂未定:“师父,刚才真是太险了。”
“山林就是这样,”王西川严肃地说,“永远不能掉以轻心。今天这次经历,对你们来说是个教训,也是宝贵的经验。”
在返回的路上,王西川详细分析了刚才的情况,教他们如何通过环境判断危险,如何选择撤退路线,如何在危急时刻保持冷静。
“师父,您刚才为什么不对野猪开枪?”李国良好奇地问。
“它没有主动攻击我们,没必要伤它性命。”王西川说,“记住,猎人要有慈悲心。我们的目标是生存,不是杀戮。”
这番话让李国良深思。
回到王家,王北川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恼:“二哥,我是不是很没用?第一次带队就差点出事。”
王西川拍拍弟弟的肩膀:“谁都有第一次。重要的是从错误中学习。你今天整体表现不错,特别是后来面对野猪时的冷静。”
黄丽霞听说山里的惊险,后怕不已:“以后还是别让北川带队了,太危险了。”
“不,”王西川却摇头,“正因为有危险,才更要锻炼。北川今天学到了宝贵的一课,这比打多少猎物都值。”
晚饭时,王北川成了全家关注的焦点。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山里的经历,当然,略去了最危险的部分,免得家人担心。
王望舒听得入迷:“四叔,你以后也带我去打猎好不好?”
“等你再大点,”王北川摸摸她的头,“四叔教你射箭。”
看着弟弟自信的样子,王西川欣慰地笑了。他知道,经过这次锻炼,王北川会更加成熟,更有担当。
夜深人静时,王西川对妻子说:“北川长大了。也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独当一面了。”
“是啊,”黄丽霞依偎在丈夫怀里,“时间过得真快。记得他刚跟着你学打猎时,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相拥的夫妻身上。王西川知道,培养弟弟和教导李国良,不仅仅是为了传承技艺,更是在为这个家的未来铺路。
他希望有一天,即使没有他在身边,弟弟也能照顾好这个家,女儿们都能有美好的未来。
这份责任,这份期待,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